第109章 重(2 / 2)

荀洌眼眸一眯,声音冷静:“你可以不怕。但是有一些人会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徐慕颜猛地转头,神情忽然就有了点难看。

荀洌无动于衷,淡淡道:“比如,萧白。”

徐慕颜彻底失去了笑容,瞪着荀洌半响,到底还是低下了头,侧过脸唾了口,不快道:“既然你了解gas lighting,那就应该知道,如果要让人收到gas lighting效应的影响,需要绝对的了解和长期持续的心理投射,而我做的这些,不过是最粗糙的心里暗示罢了。”

贺彰明听着,眉间微皱,脸上浮起一丝疑惑。

感情刚才徐慕颜说什么“好奇,所以想测试你的真心”,也是谎话?

一层套一层,这家伙到底说了多少谎?

“为什么要对贺彰明出手?”

荀洌的语气冷的可以掉冰渣。

徐慕颜望着荀洌,眉梢一扬。

“真奇怪,荀哥,这一个月以来,我对你的冒犯也不少吧,但是你一直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搞得我还以为你看破红尘了呢,怎么这会儿忽然这么执着?”

荀洌抿了抿唇,没有直面回答,再次强调:“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不管用。”

徐慕颜“咦”了一声,唇边溢出一点吊儿郎当的笑。

“这怎么会是有的没的呢?”他耸耸肩,故作无奈:“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发现,你好像特别抗拒——控制?”

荀洌不料徐慕颜会这么说,蓦得僵住了。

贺彰明心中一动,看了看徐慕颜,又看了看荀洌,嘴唇张开,虽然没发出声音,但那口型,无意识是喃喃的重复了“控制”二字。

“怎么,我这么一说,你是不是就明白了?”

徐慕颜抹了把红肿的下颚,轻轻一笑:“荀洌,无论是我得寸进尺的打搅你的生活,还是光明正大的观察你的思想,你其实都不介意,因为你太自信了,也太傲慢了,根本不认为你完美的伪装会被人看穿。”

“而且,你也不相信我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观察出什么会对你造成影响的关键信息。”

手指触到了伤口,他“嘶”的吸了口冷气,继续道:“如果放在之前,我再观察两个月、三个月,可能都无法从举止正常的你身上发现什么,最多可能觉得你得抑郁症,至于抑郁症这个东西……”

徐慕颜冷嗤一声,不屑道:“现在这个社会,谁没个抑郁症?不过是或多或少的问题。”

荀洌僵硬的听着他的话,四肢渐渐发凉。

贺彰明感觉掌下的手腕愈来愈冷,也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想继续听徐慕颜的分析。

但很快,他心里升起一点懊恼,侧头低声道:“不想听就别听了,我们走吧。”

荀洌咬了咬下唇,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他却没有答应贺彰明,反而凝着双眸,摇了摇头冷冷道:“让他说。”

“呵呵,贺先生,荀哥当然会听下去。”

徐慕颜看到两人的互动,歪了下脑袋:“因为他很好奇,好奇我发现的到底对不对,如果不对,他自然可以松了一口气,继续隐瞒,如果对,那么,找到被发现的原因,并且调

整伪装的思路,才是一个更为成熟的选择。”

“不过呢,真相往往蕴藏在最简单的反应里。荀哥虽然不在乎我,但是他在乎贺先生啊,在南城期间,几次比较大的情绪波动都是由贺先生引起的,其他时候,都是如一潭死水一般平静。你以为他是靠看电影看打发时间?他只是用这些精神□□麻痹自己而已。但是,贺先生的忽然出现,彻底的打破了他极力维持的平静,而你们的相处,也暴露出很多特别的细节。”

徐慕颜口若悬河的说着,忽然左手摊开,右手握拳,做了个捶拳恍然的表情:“啊,说了这么多废话,终于说到核心了——太过学术的话我就不说了,举个大家一听就懂的例子,今天早上我们上车的时候,贺先生是不是要荀哥坐在后面,荀哥不肯?”

贺彰明微微皱眉,不解道:“这能说明什么?”

徐慕颜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唇边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对于外人来说,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但对我这种深谙人类行为分析的专业来说,这无异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荀哥的表现很明显的表达了他的抗拒,我们忍不住要问,他为什么会抗拒呢?”

“按交通事故统计数据来看,遇到车祸时,坐在司机的后面,比坐在司机旁边的逃生几率更大,后车位确实比副驾驶室更安全。按照我们三人的关系,贺先生想和荀哥更近一些,更是无可厚非,荀哥那时候既没有生气,也没有一定要坐在副驾驶上的理由,按理说,贺先生一提议,他就算不想改变主意,随便拒绝一下就完事了,为什么还要那么刻意的警告的看贺先生一眼呢?”

徐慕颜抑扬顿挫的说着,说到最后,自己也不解的皱了皱眉,给人一种很强的情绪引导,贺彰明顺着他的话思考,很快也感觉到荀洌那时候的眼神,确实有些异样。

荀洌脸上却是神情不定,捏着拳头沉默的听着。

徐慕颜满意于两人的反应,双手一拍,开奖似的高高兴兴的摊开,宣布正确答案:

“原因很简单,荀哥觉得自己受到控制了。”

贺彰明这回是彻底的怔住了,下意识反驳道:“这不过是一件很寻常的小事而已,你凭什么做出判定?”

徐慕颜笑了笑。

“那一瞬间,大概有两三秒的时间吧,荀哥下颚收紧,常用手藏到了身后,眼睛也无意识的往左边瞟了一下,这和他看直播的时候,听到贺先生的弟弟……叫什么来着,原谅我没记住他的名字……公开你们两人的关系时露出的表情一模一样,而这一些列表情,通常来说,都是人们感受到了威胁,下意识想要反抗的意思。”

贺彰明皱着眉,忍不住看了一下荀洌。

一眼之下,却是微微愣住了。

徐慕颜瞥见他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没错了,就是荀哥现在的模样,怎么样,贺先生愿意相信我了吗?都说了,在这方面我是专业的。”

贺彰明看着荀洌有些僵硬的把藏到身后的左拳松开,忍不住握紧了他的右手,叫了声:“荀洌。”

荀洌嘴唇紧紧的抿着,拉成了一条直线。

下巴也收的很紧,眉眼沉郁的注视着哈哈大笑的徐慕颜,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压迫之意。

“那么,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会感觉受到了威胁?”

听了这么久,荀洌第一次开口说话,语调冷静,却透着无尽的寒意。

“我不是说过吗,你特别抗拒控制。”

徐慕颜眨了眨眼睛,懒洋洋的说:“至于具体原因,我只能大概猜测一下,第一,你抗拒贺先生控制你的行为举止,连坐车坐哪个地方都要做要求,令人害怕。第二,你虽然不怎么喜欢我,但更讨厌贺先生企图隔离你我的行为,从控制行为,到控制人际关系,这更让人害怕。”

“我没有想控制你。”

贺彰明听着听着,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忍不住拽了下荀洌的右手:“我只是单纯的……想和你坐一起而已。”

他也不管旁边还杵着个大活人,也不顾气氛不对,抓着荀洌就开始解释。

点漆似的凤眸,还透着一丝丝委屈,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主人批评的大型犬。

徐慕颜:“……”

荀洌:“……”

徐慕颜定了定神,轻咳一声,假装没听到贺彰明破坏对峙氛围的“控诉”,继续道:“当然,正如贺先生所说,这确实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能揪着一次偶然去分析。虽然我对自己的判断信心十足,但是为了印证我的想法,我又做了一件事。”

荀洌把注意力从贺彰明脸上收回来,反问:“什么事?”

徐慕颜耸了耸肩,指了指满脸不快的贺彰明。

“他咯,你不是从一开始就醒了吗?”

两人一愣,下意识互相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迷惑。

荀洌率先反应过来,脱口道:“你是说,你今天这场戏,不是为了试探贺彰明,还是为了故意演给我看?”

徐慕颜摊开手,笑嘻嘻的说:“荀哥,你看我对你多好,不仅费尽心思刺探贺先生真实想法,还企图为你们解决误会、促进感情升温——你看,之前无论我怎么向贺先生描述你,你都不肯出来,躲在休息室里假装睡觉,可一发现我的叙述只是为了操控贺先生的情绪,你就忍不住了,不仅直接出来打断,还给我来了这么一下。”

他按了按腰侧,那儿虽然被衣服挡着,看不到伤势,但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正在不断提醒他,荀洌这一拳的力道,来的不比贺彰明轻多少。

贺彰明心中一动,圈着荀洌的手下意识捏了一下,轻轻道:“真的?你真的是因为担心我才忍不住了?”

荀洌不置可否,掰开了贺彰明揉捏自己的手,贺彰明不死心,再一次摸上了他的后腰,且牢牢搂在手下。

徐慕颜猝不及防的被喂了口狗粮,心情不佳,撇了撇嘴继续说:“而且,我不过是刚刚露出一点苗头,就被荀哥你发现了。”

说到这里,他刻意的停顿一下,不怀好意到:“懂得投射性认同和gas lighting,并且能分辨出我的行为是故意的,是对人的行为和情感的操纵。荀哥,看来你很懂这些啊……难不成,你亲身经历过?”

从一开始讲述,徐慕颜的声音就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戏谑,仿佛像诉说一个有趣的故事一般,兴高采烈的把自己的发现抛给两人。

但说到这里时,他的语调却明显有了变化,变得更柔和,也更认真,最后那句“难道你亲身经历过”,却蓦得加重,宛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响在荀洌与贺彰明的耳边。

荀洌心头震动,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也没忍住的微微色变。

徐慕颜看到,立刻了然的笑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很高兴:“我就说我的判断不会出错吧,普通人怎么可能发现顺着话往下说和刻意诱导认同的区别?这个伎俩虽然粗糙,我也没怎么用心打磨,但也不是人人都能发现端倪。贺先生的本能和敏感就已经足够让我惊讶了,你却直接喊破了事实,搞的我都忍不住怀疑了,华国是不是人均心理大师,我才总是判断失误?”

他不管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无礼,又会给荀洌带来了什么样的冲击,只是一直喋喋不休的叨念着,脸上露出了孩子抢到糖果一般的意气风发。

实际上,萧白带给他的冲击并没有那么快消退,他还一直记着自己判断失误的事情,这才在一个月内仔细观察,企图在荀洌一事上一雪前耻。

贺彰明虽然需要接受这么大一串信息,但他很快就捕捉到了关键。

心头一跳,搂着荀洌腰间的手臂收的特别紧,声音微哑的问:“荀洌,他说的……是真的吗?”

荀洌抿着唇,脸色愈来愈白。

眼前渐渐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脸。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空白的脸,但诡异的是,它的脸上明明连没有嘴巴,但荀洌却清楚的看到,这张脸上挂着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微笑。

“呕——”

身体涌起一阵难耐的反胃感,他忍不住捂着嘴,弯下腰呕吐起来。

荀洌今天是来医院做检查的,检查需要空腹,他从昨晚晚餐后就滴水未进,早上起来感觉喉咙干燥的难受,也只是漱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因此,这会儿肚子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他虽然难受的呕吐,却连一口酸水都吐不出来,只能不断的干呕。

一旁的贺彰明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拍打着荀洌的背部,希望能够让他感觉好受一些。

好一会儿,感觉没什么用,又在办公桌找了一圈,找到了徐医生待客用的一次性纸杯,连忙倒了杯温水递给荀洌,低沉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紧张:“要不,你先喝点水试试?”

荀洌举起手,一把抓住了贺彰明的手臂,力道之大带着贺彰明手里的水杯也跟着晃荡一下,一杯水撒了半杯,全部落到了荀洌的身上。

贺彰明左顾右盼,想找纸巾擦拭,却被荀洌牢牢抓住。

他借着贺彰明的力道直起身体,哑着嗓子气若游丝的喊了声“水”。

贺彰明听了,连忙把那半杯水递到荀洌嘴边。

荀洌抬手接过,两人肌肤相触之间,他忍不住打了个寒蝉。

荀洌身上太冷了,冷的像一尊冰雕。

他把温水一饮而尽,喝的太快还忍不住呛了两下,再次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别着急,慢慢来,喝完我再去给你倒。”

贺彰明见了,连忙安慰。

他扶着荀洌,心脏如针扎似的疼了起来。

抿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不断的顺着荀洌的脊椎抚摸他的后背,希望借此能让他好受一点。

徐慕颜站在不远处,抱着双臂看着两人宛如生死相随的大戏,津津有味的砸吧了一下嘴:“孕吐反应的好激烈啊。”

荀洌又喝了一杯水,才勉强把反胃感给压了下去。

他吐的太厉害,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已经被泪水润湿,说话时的声音也哑的不行。

“以玩弄他人为乐,徐慕颜,你真的很恶劣。”

徐慕颜摸了一下下巴,不赞同的摇头:“荀哥,我真的没想玩弄你,我只是对一切未知的事物太过好奇了而已。”

说着,他抿唇一笑,淡淡道:“又有什么东西,比人心更具未知属性?我只是在这上面,不会考虑他人想法而已。”

顿了顿,话题一转:“不过啊荀哥,咱们都是明白人,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刻意转移话题了吧?这些种种疑点,你难道不打算和贺先生说清楚吗?他可是很好奇哦。”

贺彰明眉头一皱。

一切与荀洌相关的事情,他当然都很好奇,而且荀洌今天的反应,确实十分异常,也许解决了这个问题,就能自然而然的解决他所面临的困境——荀洌的不信任。

尤其是,贺彰明记得很清楚,荀洌确实说过这么一句话。

“别妄想掌控我的人际关系,更别妄想我会跟着你回去——我可不是你的禁.脔。”

荀洌说这个话的时候,身边只有贺彰明一人,并不存在被徐慕颜偷听,从而验证在今天的判断上的可能性。

两方印证之下,贺彰明对徐慕颜的理论其实已经隐隐的相信了。

没错,他可以接受荀洌的隐瞒。

但是他无法接受荀洌会因此躲在角落里,一个人日复一日的舔食伤口。

因此,万一事实真如徐慕颜判断的那样,荀洌因为曾经遭遇而心生死结,那么,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又会产生什么影响,就是贺彰明一定要想办法弄明白的事情了。

可即便如此,这也不是徐慕颜在这里煽风点火的理由。

贺彰明看着徐慕颜,冷冷道:“没错,我虽然好奇,但是这是我和荀洌的事,与你无关。”

顿了一顿,声音低沉,掷地有声:“而且就算荀洌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强迫他!”

此话一出,贺彰明立刻感觉到荀洌握着自己手臂的手抓的更紧了,他吸了口气,顾不上自己的身体,轻声问:“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荀洌低着头,眼睫一垂,落下两滴灼热的眼泪。

似乎是终于缓了过来,又似乎是从贺彰明的话语里汲取了力量,他咽下最后一口水,缓缓的抬起头。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有一段很糟糕的经历,让我宛如惊弓之鸟,做事看人投鼠忌器,”

他清冽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颤音,似乎在极力压抑心中的恐惧。

这甚至是贺彰明第一次在荀洌身上,看到这么明显的恐惧之意。

点漆的凤眸,立刻浮起了戾气与震怒,但很快的,这点情绪变化又被他忍耐下去,蛰伏在了幽暗难辨的眼眸深处。

他强制冷静,静静的听着荀洌继续往下说。

“徐慕颜,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被提起的过去。”

荀洌抬起眼眸,望着徐慕颜一字一句道:“我以为,对一个成年人来说,理解并尊重这一点,是为人处世的一种道德和礼仪。你说我不在乎你对我的打搅,不在乎你对我的窥探,是因为我太过自大。”

他顿了顿,苍白的嘴唇卷起一个讽刺的讥笑:“当然,你有权这么理解。但对我而言,理由很简答——你不是我关心的人,也不是伤害我的人,而且,你和你的父亲徐医生在一定程度上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很感激。所以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不触及到我的底线,我都可以忍耐——不,连忍耐都不用,我只是无视你而已。”

“偏偏,我这个人的底线又比较低,所以才给了你某种错觉,助涨了你得寸进尺的气焰。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已经触及到了底线,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能永远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可以吗?”

徐慕颜一怔,压根就没想到一切戳穿之后,荀洌会是现在这种反应。

设想中,荀洌会崩溃,会哭泣,或者会暴怒,会憎恨,会质问他为什么要当着贺彰明的面揭开这一切。

这种情形,徐慕颜已经看了很多次了。

对于那些被揭穿内心最真实想法而恼羞成怒、痛苦不堪的伪装者的愤怒与仇恨,他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甚至隐约的,还能从中感受到快.感。

这些伪装者们,就像用塑料胶水手工粘成的塑料球,好不容易把球心的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了,却乍然被一把锋利的工笔刀割开,露出其中层层叠叠、五颜六色的假象。

徐慕颜做那把工笔刀,他很快乐,直到遇到了一个最大、最耗费心血、也是最漂亮的一颗塑料球——荀洌。

他搓着手,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开这颗塑料球,瞧瞧其中的谎言有多么斑斓,再瞧瞧被谎言遮蔽的真实,又是有多么的丑陋。

或者美丽。

徐慕颜不知道真实的荀洌是美丽还是丑陋的,但以他对人心的敏锐感知,他可以肯定,荀洌一定是特别的。

他要么极丑,要么极美,无论是哪一种,都直的徐慕颜耐心守候,细心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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