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只有被鲜血浸透的红，刺目而可怖的红。
褴褛之处，隐约可见翻卷的皮肉、纵横的鞭痕。
那张清傲而美丽的面容有被利刃割破的伤痕，似乎快要结痂了，却又在痛苦的狰狞之中裂开，躺下的血迹在她面颊上干涸了一遍，又一遍，早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
十指红肿、变形，恐怕皆已经断裂。
穿透她肩胛骨透过来的弯钩在火把昏黄的光影里，闪烁着暗红的光泽，似要将人的双目刺穿。
明空听得到她的呼吸，微弱的呼吸。
看着她须臾，他盘腿而坐，闭目，开始轻诵佛经。
年轻的声音在经文的加持下，无比浑厚。
稍有一点动弹便痛不欲生的奉恩缓缓抬了抬眼眸，嗤笑地看着眼前的人，却不知，是在看明空还是在意图击溃她的刽子手。
周侍郎看着二人，突然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无力感。
一旁的郎官看了苹萱一眼，又立马垂下了眼，不敢看，不忍看。
这是他进入刑部二十余载以来，见过最硬的骨头。
男子绝不松口的豪言在她的面前，就如笑话一般。
小声问上峰道：“大人，是不是现在去请郡主过来？”
周侍郎转身离开，摇了摇头：“明天吧！倘使真是同伙，这样直观的后果才是最能打击人心的。”
郎官赞同点头：“大人说的是。”
***
乌桓与罗酆殿勾结屠杀郑家满门。
没有带上同样关押在刑部的奉恩。
因为，皇帝不敢。
他甚至在害怕，奉恩全家都是被朝中官员屠杀的真相被世人所知。
继赫连睿和孙谦之后，若再有一个赫赫战功的苹家，死在双手沾满鲜血的同僚手中，天下臣民将要如何看待大梁朝廷？
乱杀忠臣，保留恶贼？
在看不懂朝局的百姓眼里，他这个皇帝是否无能至极？
在身处朝局中的官员眼里，他得来皇位是否肮脏至极？
要知道孙谦、赫连睿、苹政，当年可都是宣宗和英宗的极其倚重的心腹啊！
皇帝把乌桓和罗酆殿勾结的事在民间放出风声去，又大力煽动百姓情绪，将郑三刻画成为大梁惨死的英雄，百姓们少不得要把罗酆殿当成是勾结外人的贼子。
“听说了没有，屠杀郑家满门的竟然是乌桓和罗酆殿呢！”
“还以为罗酆殿当真是什么靠得住的人物，还不是勾结外人残杀无辜！”
“难怪说得言之凿凿，说什么罗酆殿是皇帝心腹衙门，皇帝却从不曾承认呢！”
“一群狗贼，呸！”
……
然而这样的引导和煽动依然没有太大的效果，百姓们似乎格外坚信，罗酆殿才是帮助他们脱离苦海的救世主。
因为很简单，最近的几个月了，许多人家发生的难处都是罗酆殿给他们悄悄解决掉的。
受冤枉的得到了平凡。
被偷盗的东西半夜被放了回来。
买不起的药材凭空出现在了家中。
每一个得到帮助的人家里窗户上都出现了蟠螭纹标记。
这些，他们知道的。
是罗酆殿的图腾！
“我们的苦难，皇帝、朝廷从来没有看到过？”
“为什么赫连睿、孙谦这样的好人全都死在乐清任那种双手沾满鲜血的狗官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