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正说着话，一道有些熟悉的嘶哑男音响起。赵光明猛然转头，便看到病床上的祁岸醒了过来。
只是虽然醒了，但他的脸色还是很黯淡苍白，看得出状态很不好。
“祁岸，你没事吧？”
“师兄，谢谢你，我没事了。”祁岸摇了摇头，又转头对医生道谢，“医生，我不用住院。”
医生看了他一眼，道：“年轻人，心事不要那么重。慧极必伤可不是好事。”
“……我明白，谢谢医生。”
祁岸顿了顿，便直接下了床，看那样子，是真要回宿舍。赵光明张了张嘴，本想劝一劝，但看祁岸一脸木然黯淡，心里轻叹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走上前抓住祁岸的胳膊道：“行吧，那我们回宿舍。”
祁岸没有拒绝。
一路上很是沉默，直到回了宿舍，祁岸才哑声开口：“师兄，今天又麻烦你了，谢谢你。”因为临近毕业，所以其实这段时间赵光明很忙。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一直照顾着他这个师弟。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了？”对于他突然的道谢，赵光明还有点惊讶。要知道他这个师弟曾经可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事的，倒不是说祁岸没有礼貌，只是他性子如此，对人情世故很不敏感。
或者说，他对于学习以外的一切都不敏感。
纯粹，可有时候却又有些残忍。
如今看到祁岸这样的转变，赵光明心里说不清是喜是忧，只能拍拍他肩膀道：“行了，我们之间就别说这些话了。听医生的话，别再折腾自己身体了，好好睡一觉，睡醒起来，一切都过去了。”
祁岸扯了扯唇角，应了一声好。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些事是没有那么快过去的。但他也不能再让关心他的人失望了，有一次的教训就已经足够了。
洗了澡，换了衣服，他躺在了床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身体和大脑都已经到了极限，哪怕他意志力再强，也终究只是血肉之躯，敌不过睡觉的本能，也敌不过那个梦境。
可这一次，祁岸没有再抗拒。
他想，终有一天他不会再害怕……至少，他会习惯的。只要习惯了就好。
*
“你想好了？真要出去？”教师楼，程固看着祁岸，再一次问道，“这不是一件小事，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老师，我已经决定了。”祁岸沉声道，“我想再接触新的领域。我已经申请了学校，那边已经与我联系了。”
休息了一段日子，他的脸色好了很多。虽然看上去依旧有些发白，但至少不是连一点血色也没有了。
仿佛真的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时期。
师徒间的气氛有些僵凝，没有往日的和缓。祁岸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站在导师面前，表明自己的态度。
此时他们说得是祁岸出国留学的事。
在此之前，祁岸本来早已决定跟着程固，直接在科大念完博士，期间如果有需要，可能会选择去国外交换学习。
所以此刻，祁岸突然变了决定，导致师生之间气氛凝重。
“老师，对不起。”
“行了，你没必要和我说对不起。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才是做主的那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程固脸色虽然还有些难看，但话语已经松动，“想去就去吧，国外有些技术确实比国内先进。你好好学，学成后回来报效祖国！”
祁岸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抹笑，郑重地道：“我会的。”
“那就去吧，我们等你回来。”
“好！”
大二下学期还没结束，五月底，祁岸告别了所有人，独自乘上了去国外的飞机。他离开的那一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也正是亚太国际机器人大赛颁奖的那一天。
这一届比赛的赛场设置在R国。
相比全国机器人大赛，这种国际赛事民众关注度高了很多。更何况，这一届中国队表现精彩，过关斩将势如破竹，终于在拿回了已经错失三届的冠军之位！
因此，不仅是网络平台，连中央台都转播了这次颁奖礼。
“……下面有请本次冠军中国代表队星光队上台领奖！”颁奖礼上，主持人用英语、R语、中文分别念了颁奖词。
中国代表队星光队，这八个字响彻云霄，如雷贯耳。
机场里，行走的乘客不少都停下了脚步，本能地抬头看向了上方的大屏幕。祁岸也止住了前行的步伐，与旁边的人一起仰起头——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前进……”
刻入灵魂的国歌响起，震耳欲聋；五星红旗缓缓升起，灼灼耀眼。
国歌中、红旗下，一对意气风发的年轻学生，他们身着红色的队服，牵着彼此的手，一步又一步坚定的走上了台。
相视一笑，星光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