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完澡后,拿着这个摄像头去质问房东,问为什么要放这个东西。
他唯唯诺诺地说,可能是以前租户干的,自己也不知道。他手机用的是老式诺基亚,根本不会用智能机。
自然也不可能有偷窥之说。
说着,他将手机举给我看,自证清白。
「我老了,玩不来你们年轻人的玩意,还有点白内障看不清楚。」
我看着老人家摸索全身拿出大板砖诺基亚给我看的样子,心中暗自愧疚。
人家这么便宜租房给我,还要承受我的疑神疑鬼,真是不应该。
于是这件小事很快就被我忘到脑后了。
几天后,朱富宽已经正式搬来了这栋握手楼,跟着搬家公司忙前忙后,看起来特别开心。
我正在为找不到工作惆怅,脸上写满愁容,抱着脸盆出来倒水时,在回廊碰见了朱大爷。
他正背着个筐子满头大汗走上楼梯来,而他门口的走廊上,铺满了厚厚的草。
「大爷,您这是干什么呀?」我蹲下身,捏起一根发现是提摩西草,不由得奇道。
他笑笑说自己在后院养了只小兔子,需要吃这种干草,所以自己割了晒的。
我心下狐疑,养一只兔子需要吃这么多草?但这狐疑只是一晃而过,并未问出口。
正巧我也没有事儿,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和朱大爷一起摘起了草来。
「要去掉粗糙的茎叶,只留下软茎细叶,小兔子才会吃得开心。」他提醒道。
朱大爷那双常年拿画笔的手,摘起草叶来也是如此细致。
那天中午他同我聊了许多,说他年轻时在美院学习,学的是人体雕塑,后来因为家庭条件不允许,就没再上了。
然后凭着毅力自学,才一步步进入省画协,走上书画教师的道路。
「我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啊,趁着老了,也该享享清福咯。」朱富宽眯起眼睛感慨,笑吟吟看向我。
别人都享清福了,我连未来都还渺茫呢。念及此,我低下了头去,没有吭声。
他盯着我半晌,眼角的褶皱里忽然泛起浮笑,「玉娇啊,我知道你孤身在这城市打拼不容易……」
「不如当我的模特吧,我给你一千块钱。」
他忽然提议,我有些惊讶,沉沦多日再次听到“模特”这个词汇,既陌生又熟悉,几乎让我分分钟要落泪。
我感激地看向房东,他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一个我至今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
「你的身体很美,而我最近正要画一幅人物画。」
朱富宽想让我做他的人体模特,起先我也有顾虑——难不成这老头是个变态,要我当裸模什么的,然而并没有。
「你只需要站在那里,我把绷带缠在你身上,再外面涂石膏倒模,先做下半身,第二天再做上半身,合在一起就好了。」
他温良一笑,徐徐跟我解释。
我表示理解,并配合他站在他屋里。房东的客厅里没有任何家具,而是布置成了画室的模样。
等待他和石膏的空隙,我背着手踱步在他的画室,这里挂满了他的画作,以国画为主,多是老山羊和老马识途等主题的画作,右下角有他名字的红色落款。
「玉娇,喝杯橙汁吧。」
我正走神时,房东递给我一杯冰凉的橙汁,我连忙回头道谢。
由于天热,冰镇过的橙汁很是爽口,我几乎是几口就喝完了。
他也已经和好了石膏,擦了擦汗伸手去打开了屋里的三台电扇,灰尘顿时飞卷,用沙哑的声线解释说:
「这样待会塑形的时候,石膏可以更快干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