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姑娘还记得。”老妇人的笑容真诚,似是真心。后来,她看着馆愚苍白无血色的小脸,又忍不住要劝道,“姑娘别怪我多嘴,这陆府实在不该是像姑娘这么心善之人能呆的地方。我在陆府做工近两年时间,这日子虽然不愁吃穿,但却过得一言难尽,所以我一心想要离了这里回去老家。后又在府上偶然看到姑娘身影,当时我还以为是错觉,没想到如今……哎,姑娘这才来半年,却是受到如此对待。”
馆愚仔细听着,目光闪烁,面上更是摆出一副被人关心之后的感动和不经意的小委屈,“婆婆……”
老妇人慈祥地捋了捋馆愚散落额前的碎发,又道,“这陆府不似其他大家,现今身居高位的陆大少是个严明律己,洁身自好之人,可同时又是个神秘莫测,不易相处的,尤其是他穿上了那身官服,真是叫人看着就内心发怵。哎,如今这世道啊,一个字,乱,虽去哪儿都未必安全,但是能离了这陆府就最好是要离!”
说着,老妇人又面露些许轻松和幸福,“这说起来还是要多谢姑娘当初的那三块大洋,让我找着了我的儿子和儿媳,然后又有了现在的这间院子……姑娘,若你不嫌弃,你可以留在我家。别再回去那吃人的陆府了!”
老妇人说得情真意切,但馆愚只是静静地听着却没有表态。她心里很清楚一件事情,她不能留在这里。
其实,老妇人自己也说了,现如今是乱世,无论躲到哪儿都不安全。就算老妇人是真心真意地想要帮一帮馆愚,那也未必要让馆愚留在自己的家里。
再说句现实话,这个决定怕只是老妇人自己这么想的。她的儿子和儿媳毫不知情。如果她的儿子和儿媳都知情怎会愿意家里再多一个累赘。
人都是怀有私心的,尤其是在乱世之中,这样的私心会被无限放大。或许刚开始,老妇人的儿子和儿媳是不介意馆愚的出现的,但日子久了之后呢?多一个人多一张嘴。同情和报恩是永远都无法填饱一个人的肚子的。
更何况,馆愚目前的身份依旧是军阀少将陆清和的“后宫”。保不齐哪一天,陆家的兵会杀到老妇人的家里,就为了捉拿一个打碎古董花瓶的犯人。到时候,又是一场不可避免的腥风血雨。
馆愚深知这种情况如果发生,其后果的严重。所以,她现在选择沉默,其实是对未来负责。
“姑娘?”老妇人见她不出声,忍不住又叫道。
馆愚看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会,连累你们的……”
老妇人看着馆愚片刻,最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馆愚的态度坚决。虽然老妇人有心想拉馆愚一把,但考虑到自己的儿子和儿媳,老妇人也就不再勉强了。只是老妇人还是担心馆愚接下来的结果,担心她会不会死脑筋地只想要再回去陆府。
但馆愚怎会有如此轻贱的想法。当这个身体还是钟玲的时候,就是因为犯错而被撵出来的,虽然她必须要回去陆府一趟,但也犯不着非在这个时候回去。不仅难堪而且尊严受辱。
于是,馆愚明确表示自己会离开陆府,并且自食其力。当然这只是敷衍老妇人的话,馆愚还是会找机会再回去陆府。老妇人信了馆愚的话,微微思忖片刻,然后取了一块现大洋塞到了馆愚的手中。
“姑娘莫怪。我家……”
老妇人未说完的话馆愚明白。虽然不是很合理,但考虑到离开这里之后的生活如何,馆愚就默默地收下钱,然后很郑重地道了谢。老妇人见她收了钱,略安了心。
接下来的几天里,馆愚一直在老妇人的家里养伤。这期间,她见过一次老妇人的儿媳。看模样是个面相刻薄但相处之后发现其心肠并不坏的市侩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