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易地被打动,轻易地对他人产生好感……这算什么啊?再冷静一点吧?那家伙一看就很可疑吧?
年轻的咒术师烦燥地在心里大喊大叫,餐盘里的草莓蛋糕成了唯一的受害者,不仅没有连一口都没有被品尝,还被切成了零零碎碎的一块一块。
就那样若无其事地和别人说起话来……
也才过去半个月吧?这么快就会喜欢上别人吗?
……多留念他一段时间也可以吧?
这么想着甚至有些委屈起来,他不再摆弄桌上无辜的蛋糕,只是低着脑袋靠在椅子上——甚至还得注意不被诺德看到,那个念头一出现,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最强咒术师顿时觉得更委屈了,心里像有一百只猫爪在挠。
其实没有任何立场觉得委屈,就连他也是明白的。
诺德是会忘记的,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别说会忘记了,分手之后会和其他人交往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从一开始提出分手的就是他,事到如今还要抱怨什么啊。
但是……但是那个魔术师完全就是在凑热闹啊?说些轻浮的漂亮话,别那么轻易地就被骗到啊?
……别在他面前喜欢上别人啊。
样貌好看的半梦魔还在毫无顾忌地说着话,乱糟糟的思绪让五条悟错过了一段对话,这会儿梅林正开玩笑地说着:“诶,是秘密啦,这么直白地问我我会害羞的。”
“不能说吗?”
“也不是不能说,”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梅林朝他招了招手,“……要小声说啊,是秘密嘛。”
那让诺德好笑地听从了。
是,诺德一向很喜欢这些有些故意的卖乖和撒娇。于是也就那样听从了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过于亲昵的请求,按照梅林要求的那样靠近了,听他小声说话。
那副情景甚至让人恼火起来。
太近了。
抬手就能抚摸脸颊的距离,半梦魔夸张翘着的白色长发扫过手指,诺德礼貌地放下手,但还是……很近,呼吸都能碰在一起。
“……我、……”
梅林压低了声音说着话。
即使是咒术师的感官也听得不清楚。不是不能用六眼去看对方的口型,但刚刚遣责了这位旁观者的窥视行为的五条悟多少有些包袱,不太愿意那么做。
不知是听到了什么让诺德觉得有趣,他笑了一下:“真的?”
“嗯嗯!……你的、……非常……”
诺德稍微移开视线,“忽然这么说,我也觉得有些意外。”说着意外,声音里也完全没有反感的意思。
“……意外?……那……讨厌?”
年长者点头:“不哦。”
“那……我……也想……可以吗?”
诺德好像考虑了一下,片刻之后回答:“……我想,我并不介意。”
“那是说可以吗?”梅林一下子很高兴地问,一副毫不掩饰的——达成了目的也就没必要再说悄悄话的样子。
“是的,可以。”诺德耐心地应允。
……是在说什么?是什么意思?答应的又是什么?
……只言片语的对话烘托出非常让人厌恶的想象,最强咒术师攥着拳头,手指发白,忍无可忍地隔着盆栽瞪向那个一副炫耀样子,无法无天的半梦魔。
但梅林——
那个莫名其妙隔着手机对着别人的恋爱评头论足,莫名其妙找上门来说了一通离谱的话,还莫名其妙找别人的男朋友搭讪的幻术魔术师,丝毫没被威胁到,还很高兴地抬起头,大大方方地朝五条悟招手。
最强咒术师在那一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劣势。
因为,坐在梅林身前的诺德被他的举动吸引了注意,不明所以地回头,也看向五条悟所在的方向——
看到他了。
心脏像被攥紧一样剧烈地跳动。
总觉得久违了。
那双温润的琥珀色眼睛看向他,还因为前一刻的轻松气氛而带着些许笑意。
就算不是和他在一起也会很开心吗?
那个念头让年轻的咒术师不甘心地抿起唇,但又因为熟悉的注视而感到不讲道理的满足。就在这里,不是在什么遥远的没办法见面的地方,不是在明天后天下个周日,就在他面前——
然后,总是如秋日一般平和的眼睛攸然睁大。
高脚餐椅因为使用者的突然站起而被推到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连着身后的餐桌都晃了晃,精致的瓷质杯盘滑落,碎成了七八片,杯子里的摩卡撒了一地。
诺德,因为看见他——像看见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反射地一下起身,如临大敌地盯着他。
在……害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