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的不安稳，顾蜜如的茶喝不成了，只好把茶壶给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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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从小到大生长在死士营，没有得到过任何关切的人，突然间有一个人对他好，他必定是要死抓着不放的。
顾蜜如随时随地都能感觉到林钟的视线，她跟林钟说过两次：“不要那么看着我。”
系统道：【完了完了，可别是开窍了吧！】
车里面铺了厚厚的软垫，又灌了汤婆子，顾蜜如和林钟隔着小案坐着，顾蜜如吃茶点看闲书，林钟朝着马车车壁各个角落扔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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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一个被遗弃之后跑了几百公里的狗，把四只脚子全部都磨破了，中途还差点被抓狗的给抓走了，连面相都破了。
那种眼神就和林钟现在是一样的。
最后还是回到了家里。
这一段时间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独自一个人辗转在各地，每天脑中抱着的思想都是回到顾蜜如身边，他连吃饭都不香了。
只不过他每天的眼珠子基本上黏在顾蜜如身上，比从前还要严重。
他做这些事情都是本能，他本能地觉得自己喜欢的东西，顾蜜如也会喜欢。
“我救了你有什么用，你自己都不爱惜你自己的生命，不还是要去送死吗？”
顾蜜如就有点说不下去了，其实稍微换位思考一下，她不难理解林钟的心理。
其实顾蜜如知道林钟并没有不想活，他的自毁值停留在17%，没有增长过。
林钟点头如捣蒜，激动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幅度有点过大牵到了伤口，但是他却一直扭着头看着顾蜜如，眼睛亮得像两个探照灯。
“你……”
虽然她没有抛弃过狗，但是在某一个世界当中，她收养过一条被抛弃的狗。
她注定是一个过客，她怎么能毫不在意的接下林钟这么多的期待。
顾蜜如又拿起了书，这一次却怎么都看不进去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顾蜜如，最后就只开口说道：“对不起……”
顾蜜如呼吸一滞。
可是顾蜜如尽管尽可能地避免，也还是没能避免得了。
天气已经很冷了，骑马行路实在太遭罪，而且林钟身上的伤虽然能够自如地行走坐卧，却还不能剧烈颠簸也不能大幅度地动作。
顾蜜如买了一辆马车，让她的属下们先行，和林钟两个人雇佣了一个车夫，驾着马车慢慢地往皇城走。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顾蜜如问林钟。
顾蜜如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根本就没听懂那句话的意思。
顾蜜如“我不喜欢吃”这几个字已经到了嘴边，但是对上林钟殷切的视线，她就又咽回去了。
那里面的期待和喜悦实在太过沉重了，顾蜜如感觉自己承受不了。
他把蜜饯摊开在顾蜜如的面前，对她说：“这个很甜，不酸，你吃吧。”
是林钟自己爱吃甜的要齁人的东西，还要用这个来讨好顾蜜如。
林钟也拿一个塞进嘴里，似乎忘了刚才顾蜜如不让他看她，又开始盯着顾蜜如。
“我真害怕你突然间要把暗器扔到我身上来。”
林钟能够坐起来之后，就开始疯狂地吃东西。
林钟还哪里顾得上顾蜜如是什么意思？他只要和顾蜜如回到从前那样就行了，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过多的要求。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你有什么对不起我？”顾蜜如有些气不过：“你是不珍惜你自己的生命，跟我有什么关系？！”
系统这一次也没有说话，除此之外仿佛没有更好的方式了。
“你脑子是不是被砸出坑了，越级任务不可能每一次都侥幸成功，你这一次就差点死了，命都没了无论你想干什么都干不成。”
“你快点好起来，”顾蜜如从怀中摸出了伤药，送到林钟的嘴边说：“快点好起来跟我回天罗山庄，我父亲这一次出动了不少人马，你要亲自跟他道谢。”
顾蜜如叹口气放下了书，瞪着林钟说：“我脸上是长花了吗？”
顾蜜如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就随林钟去了。
系统：【你就不要逼小兔子了嘛，他都已经够可怜了……】
顾蜜如的话音就一顿，林钟的视线让顾蜜如想起了被抛弃的狗。
重新被“主人”接纳之后，他仿佛内心没有任何的创伤，立刻又变得能吃能睡。
顾蜜如答应让林钟待在身边，林钟就真的像一条被捡回家的流浪狗，特别的顽强，恢复的速度也快得出奇。
顾蜜如又想把系统恢复出厂设置。
又走了一段路，前面下了官道要走一段比较颠簸的地方。
顾蜜如心微微提了一下，她像一个走钢丝的，生怕哪天林钟突然间就开窍了。那事情就麻烦了。
林钟错开视线，垂下了眼睛不再看了。
林钟最开始像是没有听懂，但是很快他的眼中就爆出了层层叠叠的喜悦，像绚烂的烟花一样，让顾蜜如都没忍住挪开了视线。
林钟见顾蜜如不说话，眼神当中又带上一点无措和慌张。
做一个优秀的杀手，不为外物所扰。
结果不知道怎么车轱辘掉进了一个坑里头，车里的两个人都猝不及防。
他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是顾蜜如竟然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也知道，走做任务这一条路有多么危险，但是他的心情急迫的他自己难以控制。
结果顾蜜如正要起身坐回去，林钟突然间伸出手臂，搂过顾蜜如后背，将她紧紧压入自己的怀中。
顾蜜如：“……”
顾蜜如朝前一扑，林钟下意识伸手接她，两个人突然间离得特别近。
伸手拿了一个，塞进嘴里说：“你吃吧，齁甜的，我吃不了这么多。”
【啊？用什么方式跳？】
林钟总算是睁开眼睛看向她。
顾蜜如一下被噎住了。
“怎么不让你看你还生气了？”顾蜜如忍不住问。
顾蜜如已经尽量避免林钟对她产生依赖，她用相互合作的这个理由，帮助林钟，让林钟参与到过程当中，让林钟觉得顾蜜如是为了自己才会这样做。
当然了恢复得这么快，肯定是少不了顾蜜如糖豆一样给他吃上等伤药的原因。
“我把话说在前面，我可以让你在我的身边待着，就像火鬼和名画他们一样。”
再解释的话就是帮着他开窍，所以顾蜜如选择不解释。
应该只有她真的死了，林钟才会收敛这一些不应该存在在他生命之中的感情，继续前行。
林钟他现在连情为何物都不知道，当然也不会是一个为谁殉情的人。
结果林钟白天倒是克制住不看了，然后晚上的时候不睡觉也要看她。
就连系统都被林钟给噎了一下，然后模拟出了掌声，啪啪啪之后说：【好家伙，他发现了世界的真相！你就是没法放着他不管哈哈哈……】
林钟把双臂全都箍紧在她的后背上，抱得特别用力，还把头压在了顾蜜如的肩上。
嘴唇动了动，说：“那你为什么生气？”
因为林钟的世界像荒漠，贫瘠的连一滴雨水都变得无比可贵。
林钟张开嘴把药吃了，直接吞进去点了点头。
她对系统说：【等到林钟的自毁值掉下百分之十，我们就跳世界。】
【死。】
因此顾蜜如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你不用再去做任务了，也不用成为甲等死士，如果你想待在我身边，那就跟我一起回天罗山庄吧。”
算上顾蜜如赶到费城救林钟，他们整整在费城停留了二十天，才终于踏上回天罗山庄的路。
顾蜜如看着他睫毛忽闪忽闪的样子，心里有股难以言说的滋味慢慢荡开。
“再好一点就跟我一起回天罗山庄，你如果想要变成甲等死士，就等到明年过天罗十三阵。”
本能地用自己喜欢的东西去讨好对方。
顾蜜如彻底败了，懒得去管他。
是比他死过几百次还要让人难以忍受的煎熬。
眼睛却始终盯在顾蜜如的身上。
“林钟，你睁开眼睛看着我。”顾蜜如把手里的医书放下，瞪着他说：“你给我解释解释，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顾蜜如不爱吃这种东西，她喜欢吃是偏酸一点的。
马车的空间实在是不大，平时在屋子里面顾蜜如来回走动被看看也就算了，两个人几乎这样面对面坐着，林钟还这么看她，顾蜜如就有点受不了了。
“你别告诉我你还要去执行任务！”顾蜜如伸手，没有办法打林钟就揪住了他的衣领子。
她好像一个一脚把好不容易跑回家的狗踹倒的恶毒主人。
顾蜜如想骂他，但是冷不丁对上了他的视线。
林钟连忙摇头，从怀里摸出了一包蜜饯，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买的。
“你就不能等到明年再说吗？”顾蜜如说：“你就算等不到明年，你也不必如此着急，峡江水匪在峡江盘踞多时，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岂是你一个人就能潜入刺杀的？”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能想得清楚当初的感情，但那个时候顾蜜如早已经死去多时了，他顶多也就是有所怅然。
充满了畏缩和哀切，他似乎是不明白，他的主人为什么就不要他了。
林钟又抿住了嘴唇，表情倔强。
他太想回到在王府当中的那个时候，连多等一天都觉得是煎熬。
顾蜜如倒抽一口气。
林钟不练暗器了，而是垂着头看自己的膝盖，也不抬眼睛，老僧入定一样。
林钟一句话也不说，眼睛也不睁在那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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