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
“……”
“……”
唐隽沉默了很久, 这个过程里，因为愤怒涨红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就烧了起来，“真·恼羞成怒”：“你哪里看出我喜欢你了？你擅自跑过来做作业真的很烦。”
“你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 你喜欢和我一起玩这一点很肯定。”
“无聊！”唐隽第一次被说的哑口无言, 丢了手机，红着脸, 气势汹汹地去了洗手间。
杭峰把自己放倒在椅子上就开始笑。
能在辩论上赢了学神, 欧耶！
爽！！
唐隽再回来，杭峰理智的不再去招惹这个“炸药桶”。再说他也不是只为了说服唐隽，而是真的那么想, 接下来就一直在找话题和安远驰聊, 和他一起走出情绪。
杭峰本来并不想承认自己是“直觉系”, 就像承认自己是个只靠第六感的傻子似的。
但朋友交往间, 与其靠脑子不如靠感觉，能不能聊到一起去, 言语间对方对自己的态度是否舒适, 以及对方是不是真心要和自己做朋友，凭借的都是感觉。
就连男女谈恋爱不也是先激情后爱情嘛, 朋友间没有一时间的臭味相投, 称什么知己啊。
杭峰能够感觉到安远驰很想走进他们这个圈子，但又因为性格和时机等等原因无处下手，那种尴尬焦虑。
如果只是把他的沉默统统看为“嫉妒”, 未免过于主观。
“嫉妒”也是一个很正常的情绪啊，关键在于如何调整，以及是否要发作。
安远驰这人其实确实挺自负的, 在班里的学习成绩非常好, 就算到了一班的也不会差了, 这难道不值得骄傲，被同学瞩目？
但难过了，委屈了，也没说在杭峰背后搞手段，反而是自己默默地搬走，选择退出。
又怂，又有点可爱。
和这样的人做朋友，怎么会吃亏。
杭峰带头和安远驰多聊之后，郑晔瑜也不再盯着看数据，加入聊天，也是他登陆账号转发了安远驰的BB站账号。
抱团就抱团，影响就影响，自家兄弟都不帮忙，那不是冷血嘛。
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能有大半个小时，天色彻底黑了，安远驰的发言也渐渐自在了起来，能在群里像班里的时候那样和大家说笑。
杭峰看了眼天色，起身对唐隽说：“走啦。”
唐隽早就没看手机，一边撸猫一边看书，听他说话眼皮子都没撩一下，更是没有应声。
一副宝宝还在生气，宝宝不想说话的表情。
杭峰就笑：“明天下午要过来啊，最后一堂杭峰教练的冲浪课，老杭教练可就要回来了，且行且珍惜。”
唐隽嘴唇动了动，本来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没拒绝，也就是答应。
杭峰拎起书包挥手：“行了，我回去了。”
走到门口换鞋，想起来又问一句：“晚上是不是还要练一练？”
唐隽愤然抬头，像是把之前受的气都宣泄在这一句：“拉磨的驴子还得休息呢，不练。”
杭峰笑：“行，那明天见。”
这天晚上在杭玥的全力“奔走”下，再加上杭峰出了点儿血买下推广，从“流量池”一路冲出，过关斩将，第二天晚上，杭峰U型池滑雪的视频，就点赞21万，流量1000多万，只差最后一送，就可以进入一级平台，真正大范围地推广。
账号的私信里，充斥着大量运营团队的信息，纷纷表示只要签下合约，杭峰这个视频就可以鱼跃龙门，成为爆款视频。
当然也有自称星探的人留下电话，说是要包装杭峰。
对此，大家的反应都相对平静。
没办法，白天累瘫了。一大早就出门玩滑板，下午又玩冲浪，哈士奇的体力都能消耗完，更不要说如唐隽、安远驰这两个“体能废”，再加上杭峰对出名这事儿的积极性不算太大，大概唯一热情的就只有郑晔瑜。
群里的消息还在跳：【没想到最后火的还是滑雪U型池这个视频啊，不过峰儿本来就不擅长公园滑板，U型池才是真正大佬。】
【现在怎么办，要不要真的找个团队合作一下啊？听说可以联系一些自媒体号发软文推荐。】
【要不杭峰你拍张帅照我挂头像上，说不定就够了。】
【好可惜，听说抖抖一共就八级流量池，我们都在第七级了，就差临门一跃。】
【大家想想办法，我觉得拍照这个真的能行。】
安远驰留言：【今天不是才说了要打造神秘感吗？这就要曝光了？】
【谁知道成绩这么好，都1000多万流量了好不好！！】
【再往上升一级，说不定就有个什么运动品牌找上来，广告费啊，钱啊！】
【别搞什么神秘感了，流量！流量！】
杭峰已经洗完澡，正摊在沙发上当咸鱼，陈虹女士听着手机里叮叮咚咚的声音探头过来，“聊什么呢？”
杭峰慢了一步移开手机，被他妈看了几句话，“什么流量？还代言广告费，你们一天聊什么呢？还追星啊？”
杭峰就不想和他妈说这件事，在媒体流量这一块他妈一直对他管的很严，这也是杭峰一直不敢大张旗鼓的原因之一。
他妈既是公职人员，也对这方面了解极深，对互联网这一块始终保持着一种警惕的态度。
要不以杭峰初中时候的比赛成绩，再加上他那时候正犯“中二病”，想出名还要等到现在？
然而，他初中三年，就没资格拥有手机。
再加上他哥姐的例子，以及父母日常的交谈，杭峰很清楚这种通过网络流量带来的名气有多不稳定，而且一些找上门的广告商的危害性。
有可能是个三无产品，也有可能是伪劣产品，甚至有可能代言产品的老板以前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这些最终都会报应到代言人的身上。
杭峰他姐上个月拿了“洲际杯”的冠军，有两家广告商找上他姐，他妈在电话里说：“……当然是局里推荐的产品，私下里找到你给再多钱也不能答应。只要你还是职业选手，只要你还有成绩，会有更多好品质的产品找你代言，你要是接了外面的活动，先不说局里罚不罚你，你万一碰着一个假冒伪劣的产品，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所以这种在抖抖里做广告的产品，杭峰是信不过的。
可普通高中生能懂什么。
郑晔瑜在群里说：【我和一个广告商聊了一下，只要下个视频杭峰能在视频里有个三秒喝饮料的广告，就给我们三万！！】
【这是变现啊兄弟们！我们第一个视频就可以变现了！牛批！】
【当然还是我们峰儿是真的厉害。】
最后还不忘拍个马屁。
听见有钱，还有具体的钱数，安远驰也有点兴奋了，还跟郑晔瑜聊了几句，问了具体的产品。
两人正聊着，唐隽发了一句：【这么少的钱，还是个听都没听过的牌子，你告诉过他杭峰是全国冠军吗？忽悠谁呢。】
唐隽一句话怼的群里安静了足有三分钟。
杭峰心里叫好，斟酌后发出消息：【我妈体制内的，接广告要谨慎，不要答应他。】
郑晔瑜干巴巴回了一句：【好的，知道了。】
然后又问：【那要联系团队吗？】
杭峰说：【一开始不是说找点事情做吗？这样已经很好了吧。】
郑晔瑜遗憾：【也行吧，就是觉得玥姐那么辛苦……】
杭峰被逗笑：【别拿我姐说事儿，那也不行！】
郑晔瑜难过，撒泼打滚：【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然后一转头又正经脸：【阿姨体制内，确实要小心，这年头坑爹坑妈的还少吗？】
最后释然：【也是，这点儿流量找来的广告商有什么靠谱的，说不一定那些运营团队都是骗子，现在这样已经很满足了，一开始我都没想过会有现在这个成绩，我们也算是在这个圈子里小火了一把吧？】
唐隽难得开口：【是。】
赵彦也说：【路一步步地走，一开始起点太高，对未来不好。】
安远驰：【还说啥，这还不满足？我2000粉丝啊！你们一天就八万多了，还让我说啥？我嫉妒啊我说了吗？就安静点儿吧，我要睡了，这一天给我累的，比特么背一本书还累！】
郑晔瑜：【哈哈哈哈哈】
……
随着群里安静下来，杭峰也放下了手机。
“我去睡了。”
“这么早？”
“嗯，累。”
“累？”陈虹女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想了想拍着身边的位置让杭峰坐下，“有事要和你说，你那装备你爸在国外给你买了，回来的时候顺便给你带回来，我周三出发，这次离开要三个月的时间，集训加各种比赛，抽空我会回来两天，就没办法陪你了，好好学习，坚持锻炼。”
说完，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你今年应该是没空练U型池，高中的学习压力确实很大，我也不勉强你，但是滑雪和冲浪你总得坚持一个。滑板速降的赛场太小，对你未来发展不利，你练这么多年就只想小打小闹的吗？就不想去世界赛场看看？去奥运会看看？”
杭峰说：“您都是滑雪圈里的资深教练了，就不明白奥运会并不是唯一最好的赛场，同样作为国际S级赛事，国外那些滑雪运动员可更认可世界杯。”
“那又怎么样。”陈虹看他，“我就是看重奥运会，我们华国的老百姓就是重视奥运会，我们的生活环境就是这样，你是青春期还没过吗？非得要特立独行？大环境如此，还有从小到大培养的荣誉感，你应该对参加奥运会有荣誉感。”
杭峰沉默一会儿，说：“明年就是冬奥会，我走专业也来不及了，而且我还想读书。”
陈虹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说：“所以等你读了大学再说。”
“……我万一考上好大学了呢？清北大学……”
“你要是体育出了成绩，清北特招你。”
“我要是考上了呢？”
“……”又不能否认儿子的文化成绩，陈虹被憋的很难受，最后没好气地说，“等你考上再说吧。”
母子两个人的交流在不愉快的气氛中结束，杭峰回到床上很快就睡下了，陈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捧着手机，先给丈夫发了消息没回复，给女儿发了消息也没有，最后盯着大儿子的微信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在吗？”
秒回。
杭阳：“在”
陈虹高兴一瞬，但看着大儿子冷冰冰，疏远的回答，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就突然很害怕的去回想自己之前对小儿子的态度，说话的语气是不是很强硬？态度会不会过于强势？
堂堂的省单板滑雪队总教练，教训了所有人，却不敢教训自己的儿子。
前车之鉴啊。
“咳！”醒了醒嗓子，陈虹问大儿子，“我过两天就出去带集训了，你爸和你弟在家，你元旦要不要回来？”
杭阳：“不了，很忙。”
“好吧。”
杭阳：“没别的了吧？我睡了。”
“好，注意保暖，最近降温的厉害，别感冒了。”
发过去的消息没有回复，陈虹竟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交流方式，将微信消息往上翻，今天已经算是聊的比较多了。
长长叹了一口气，陈虹放下手机揉按太阳穴，电视的光在脸上跳动，却跳不进垂下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