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深宫之中多得是肮脏龌龊。
她性子天真纯良，少知道点儿那些事情为好。
林苒听见萧照心中所想，愈发明白想要从他身上套秘辛的艰难。
可她还没弄清楚“扒灰”到底是什么呢。
沈昭仪晕倒后，宫人很快将太医请来凤鸾宫。
他们匆匆入得殿内，和萧照林苒见过礼，又匆匆赶去侧间为沈昭仪诊脉。
太医在众人的注视下为沈昭仪小心翼翼看诊，足足过得一刻钟他才起身，朝着皇帝和王皇后分别行一礼道：“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沈昭仪这是有喜了。”
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
妃嫔们面上不敢显露半分情绪，却个个心下讶然——得宠才几个月，居然让沈昭仪怀上了龙嗣？
延兴帝子嗣单薄从来不是什么秘密。
皇子只有太子顺利长大成人，膝下的公主也不多，一个已成婚，人在封地，一个尚未及笄。
谁曾想沈昭仪竟然有喜了？
妃嫔们心情复杂，延兴帝则是大喜过望，抚掌而笑：“不愧是朕的爱妃！做得好啊，赏，朕重重有赏！”
萧照和林苒从外面进来侧间时，正听见皇帝的这句话。
林苒确认沈昭仪果真有了身孕。
她偏头去看萧照，见他面上表情辨不出情绪，耳边嘈杂响动中也没有他的心声，便收回视线来。林苒又想，大抵他之前那般想法，乃料定会有这么一天，故而不意外。抑或他其实早知道沈昭仪有身孕，此刻自然不会觉得多稀奇。
沈昭仪也在这个时候“凑巧”悠悠醒转。
“陛下……”她语气懵懂无辜，“臣妾这是怎么了？”
延兴帝握住沈昭仪的手，开怀道：“爱妃有喜了，有了朕的孩子。”
沈昭仪一愣之下手掌抚上自己的肚腹，一面垂眼一面似不敢相信：“臣妾有了陛下的孩子……”
“对，对，是朕和爱妃的孩子。”
皇帝另一只手掌心轻柔覆上沈昭仪的手背，两个人随即又相视一笑。
“贱人！装什么装！”
“陛下也一把年纪了，竟还喜欢这等手段。”
“沈昭仪未免高兴得太早，待明年孩子生下来再高兴也不迟。”
……
沈昭仪和延兴帝互诉衷肠时，林苒耳边响着一连串与她有关的心声。
于是她发现，其中没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同她身侧的太子殿下一样内心对此事没有特别想法。
“良妃呢？”和沈昭仪温存过片刻，延兴帝松开她的手，站直身子复目光扫过周围的妃嫔，脸上笑意有所收敛，问王皇后说，“良妃怎么不在？”
“回陛下，良妃之前犯下错事，尚在绛云殿禁足。”王皇后回答道。
“朕记起来了，皇后向朕禀报过。”延兴帝哂笑，“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如此肆意妄为，实在不堪良妃之位。传朕旨意，将良妃降位修仪，迁居见善阁。”
他转而满目柔情去看沈昭仪：“沈昭仪品性柔婉，怀孕有功，朕心甚悦，今将其封为妃。”
“爱妃，从今以后你便是朕的沈妃了。”
沈昭仪语气诚惶诚恐，眼角眉梢却满是喜意。
“臣妾羞愧，只愿今后仍能服侍陛下左右，让陛下日日开怀。”
龙颜大悦的延兴帝离开时是将沈昭仪横抱着从侧间出去的。
延兴帝一路将沈昭仪抱上御辇，而后在众人的恭送之下移驾回南苑行宫。
御辇渐渐远去，凤鸾宫正殿外，廊下的王皇后淡淡一笑，对萧照和林苒说：“时辰不早了，太子和太子妃累得大半日，快回去休息吧。”又对其他几位妃嫔说，“你们也辛苦，且都回去歇一歇。”
妃嫔们只道不敢。
萧照没有和王皇后客气，带着林苒一起行礼告退，便先回东宫。
一场戏看下来，坐着厌翟车回东宫的路上，林苒暗自咋舌之余唯一庆幸当初和萧照见过一面，并且萧照应允她不纳妾。不是身在其中，今日她才能将这些事当成热闹来看，若身在其中，若太子如陛下那般姬妾成群，只怕即便她不在意太子宠幸谁，也逃不了闹心的时候。
在宫里耽搁许久，林苒和萧照回到东宫已经临近晌午。
然而当林苒被扶着从厌翟车上下来，她抬眼一看，发现太子将她带到一处陌生地方，定睛细看，才注意到眼前这两层的精致楼阁乃是一处藏书阁。
“这是孤的私人藏书阁。”
萧照抬脚走向林苒，“太子妃往后若想看书，可来此处寻书。”
林苒确实爱看书。不能出门的日子太多，女红之类费眼睛又伤身的事情家人一向不让她碰，而习字习画只能在精力好的时候，书籍便是她最好打发时间的存在。除此之外，也因为书中有大千世界。
她便明白过来太子带她来此处的用意，是怕她往后在东宫无事可做。
林苒接受萧照的好意，眉眼弯弯：“多谢太子殿下。”
明灿甜美的笑容落在眼中，令萧照想起那个深夜见面时她从帐幔下执着探出个小脑袋对他道谢。
果然是，天真又单纯。
萧照收回视线，温声说：“走吧，孤陪你进去看看。”
林苒跟在他身后朝藏书阁走去，陈安和春鸢、宜雪等人被他们留在外面。
“听说沈家出事了。”
“哪个沈家？沈昭仪吗？”
“对啊，听说沈昭仪的爹娘，一个扒灰一个偷汉子闹得鸡飞狗跳。”
“……”
“太子殿下！太子妃！”两名小宫人正谈论无意听来的闲篇，不想萧照和林苒突然出现在藏书阁，惊慌中连忙跪伏在地，抖若筛糠，“奴婢（才）知错，奴婢（才）知错，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恕罪！”
林苒听见他们那几句话却眼前一亮。
困扰她小半日的那个问题终于可以顺理成章问出口了。
“太子殿下，扒灰是什么？”在萧照沉声命这两个小宫人退下去找陈安领罚后，四下里再无旁人，林苒拿一双纯澈的眸子望向他，诚心诚意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