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承忽然就很不想替他开脱了,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就该把他送进去关几天才好,“我想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我这位唯一的亲弟弟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从来都是讲道理的,不可能缘故就打人。”
纪承在一个眨眼间便已换了一副模样,俨然不见之前片刻的怒气,微笑地看看两位保安,又看看一脸菜色的徐总,“体贴入微”般道:“你说呢,徐总?”
“我他妈打你这个不要脸乱勾搭人的小婊子还要什么借口?”纪祁仍不死心,直接破口大骂,惹得在场各位同他一样的男孩女孩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臊得继续贴着不是站也不是,只能僵在那儿不知所措。
“纪祁,你还没叫够吗?”纪承竭力压制住心里的火气低吼道,给纪祁在外人面前留足了面子,这要是在家里,早就不知道几个巴掌打在脸上了。
纪祁纵使心里千万个不服气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和人叫板,像一头发怒的小兽赌气般转过头不去看哥哥。
盛迟鸣没想过事态会闹成这样,他咬咬嘴唇,心虚地去瞥盛迟瑞的表情,谁知盛迟瑞像是早已准备好一般在那等待着他,那种似笑非笑的神色令盛迟瑞宛若坐在刀尖上,他的脖子如生锈了的发条魔偶,转动时生涩而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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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啊!放开我!我要去找盛迟瑞!”纪祁被纪承拽着小臂和抓小鸡一般拎出包厢的时候嘴里还在不停叫唤,伸直膝盖想要将双脚死死钉在地面不想跟纪承一齐离开,他自打进包厢起连句话都没和盛迟瑞说过,盛迟瑞更是连个眼神也不分给他,这会儿心里正委屈着呢。
即便纪承觉得自己的脾气已经够好了,却还是在自己弟弟一次又一次不断突破下限的作为下硬生生转了性,他本就所剩几的耐心即将耗尽,纪祁好似没有察觉般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像是全世界人的憋屈累积起来都不如此刻的他。
纪承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他之所以没有当即爆发是因为在心中考量纪祁的所作所为值不值得他顶着走廊上的监控动手,尽管监控不可能会流传出去,但总归还是不太好的。
纪祁天生就不会看人脸色,活了二十年有余学不会也不想学,这导致他误以为纪承的心情没有那么糟糕,变本加厉地叫道:“让我去找他!我还没有和他算账呢!他这是红杏出墙,他什么时候这么不挑了,什么垃圾货色就往身边招揽!他不嫌脏我还…”
他最后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纪承猛地转过身甩下来的一个狠戾的巴掌砸进了肚子里,纪祁吓得连脸上的剧痛都忘了,呆呆地抬起头对上了纪承那双冷得能将人冻死的眸子,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有本事现在就去!看看他会不会搭理你!”纪承耐心耗尽,一把甩掉握着纪祁的左手,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去。
突如其来的惊吓褪去后纪祁才渐渐感受到了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密密麻麻地散布在他的左边脸颊,口腔内侧的嫩肉大概是在巨大的力度下被牙齿磨破了,整张嘴内弥漫着腥甜的铁锈味。
纪祁不傻,不可能真的像纪承所说的那样跑回去找盛迟瑞,在原地呆滞了几秒钟后他也回过神来,咬咬牙顶着晕乎乎的脑子和脸上的剧痛跟了上去。
……
纪承坐在私家车后座闭目养神,晚上喝的酒虽然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但酒精上脑的滋味着实不是很好受,更何况纪祁还上演了这么一出,此刻他只觉得脑袋快要炸了,眉头一刻也法舒展。
自家哥哥吃软不吃硬,纪祁一直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今天闯祸了,又变回了那个乖巧的兔子静静地缩在纪承身边不敢说话,时不时瞟一眼纪承的动静,可是纪承自上车起就没再和他说一句话,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趋势。
纪祁干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纪承的衣角,佯装懂事地试探道:“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纪承睁开眼睛,向下斜着瞅了他一眼后又闭上了,慢悠悠地开口道:“挺舒服的。”
“……”纪祁缩回了手,既尴尬又不安地眨巴眨巴眼睛,渴望纪承再睁眼看他一次,“那一天下来应该挺累的吧,我给你按摩按摩吧。”
纪承这回有了动静,不过不是因为纪祁的话,而是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纪祁听不清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是觉得在接过电话后纪承的脸色比先前更难看了,只见他挂断了电话后又点开了几张图片,眉头逐渐锁紧,脸上的阴霾是掩也掩不住。
“车钥匙给我。”纪承再次对纪祁开口时,音调已经低了个八度,他懒得和人废话,直接伸手掌心朝上,举在纪祁斜前方的位置。
纪祁其实已经猜到了这番电话的来意,却还是心怀侥幸,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撒谎:“我打车来的……”
纪承在看到那几张超速和闯红灯的照片后心情已由震怒转为平静,所谓物极必反,他听见纪祁在他意料之中的狡辩后只是冷哼了一声,决定到家后再好好与人算总账。
……
纪承能撂下担子直接领着纪祁从会所包厢走人,那也是因为他相信盛迟瑞能解决好一切后续问题,盛迟瑞不但亲自陪人去了医院,还十分“善解人意”的赔偿了萧名一笔高昂的医药费和美其名曰“精神损失费”,实际就是封口费。
其实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被人逮着揍了一顿也算是萧名自己理亏,他要是忍气吞声不还手的话后续的赔偿会比现在还要丰厚,说不定还能捞着几个不的资源。只是他萧名也不是个吃素的主,被粉丝捧得过高以至于他忘了自己的身份,不知天高地厚地没弄清纪祁的身份就和人打了起来,这才闹成现在的下场。
盛迟鸣跟着盛迟瑞来医院安顿好了受伤的萧名,看着盛迟瑞虚与委蛇地和徐总客套,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场面话,忽然就有点可怜起这时候还站在徐总身后大气也不敢出的萧名了。
但路是自己选的,说句自作自受也不为过。
这么一折腾,待徐总送他们二位出医院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
盛迟瑞看看手表,九点零五分。他刚坐上车,椅垫都没坐热就收到了纪承发来的微信图片,是一段聊天记录的截屏。
果然,盛迟瑞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左思右想后对司机说:“小李,去御华庭。”
御华庭是纪家所在的小区。
“?”盛迟鸣虽没说话,却心思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么晚不回家还去纪家干什么?哥哥去就算了,难道自己也要跟着去吗。他纠结了一小会儿才问“去纪家是有什么事吗?”
盛迟瑞有心冷着他,这么长时间了从未主动说过一句话,但在听见了盛迟鸣地疑问后还是边打字边抽出心思回复:“纪祁打架受伤了,去看看他。”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我们在路上了,等我带小鸣来道歉。”盛迟瑞给纪承回了条消息。
纪承坐在书房的长沙发上,看着已经跪了许久的纪祁,嘴角扬起了个微小的弧度,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跳跃:“道歉做什么,他自己超速又闯红灯,活该。”说完他又附上了几张照片。
盛迟瑞当即坐不住了,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他仔细地一张张翻看照片,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背过气去,纪承猜也猜得出来对面那人的反应,于是没给他问责的时间就自顾自地添了一句:“这种气我来生就可以了,你还是管管小鸣吧。小祁跪了挺长时间了,待会就罚,你来了之后直接进我书房找就行。”
“……”盛迟瑞被他这番话压得言以对,声地叹了口气,给人打字:“行,戒尺别打断了,我还要用。”
……
盛迟鸣在进了纪家门之后还没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直到盛迟瑞在到达二楼后没有停下,而是径直朝三楼纪承的书房走去,他才意识到事情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样。
“为什么是书房?”盛迟鸣眼睁睁地看着哥哥叩响了书房的门,他对纪家的熟悉程度不亚于自己的家,不可能认的。然而盛迟瑞好像没有听见他的问题一般,礼貌性地敲了三声后便压下门把手打开了门。
门漏出一条缝的刹那,映入盛迟鸣眼帘的便是俯身趴在书桌上的纪祁,臀部包括腿根处肿胀得发红的皮肤与双腿的白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颤抖着身子,书房内只有他细弱的呜咽声,是那种嚎啕大哭后强压下来的隐忍般的哭泣。
盛迟鸣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慌张地逃离,就被纪承叫住了。
“别动。”纪承手里拎着那柄让纪祁痛苦已久了的戒尺,说话的声音不大,却不容置喙,“就在那儿站着。”
盛迟鸣不可思议地抬起头,震惊且恐慌地看着纪承,又将恳求的目光转向盛迟瑞,企图从他那儿得到些别的指令。
然而在这类教育问题上,盛迟瑞是和纪承统一战线的人,这件事盛迟鸣是事后才反应过来的。
“不想站?”盛迟瑞挑眉反问,他伸出食指点点地面,说出来的话让盛迟鸣瞬时掉入冰窖,“不想站那就跪着吧。”
“哥!”盛迟鸣真正慌了,他双脚发软,强撑着才忍住了身子的摇晃,脸色苍白血色地看着盛迟瑞,“别…”
盛迟瑞双手环抱在胸前,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他在这挨打,你跪都不能跪吗?你盛迟鸣的膝盖是有多金贵!”
盛迟鸣被他这副挖苦讽刺的语气砸得脑瓜子嗡嗡作响,像有人在他耳边放置了千万台音响,周身的一切声音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最后还是纪承开口打破了僵局,他淡淡地瞟了盛迟鸣梗住的身体一眼,注意力又回到了纪祁小幅度起伏的背部,对他说也是对盛迟鸣说:“就站着吧,还剩最后二十三下就结束了。”说完他用戒尺的顶端点了点纪祁臀部伤最重的地方,收获了手下人的一阵颤栗。
纪承高高扬起手臂,重重落下,打得纪祁直接哭出了声来。
“啊——”纪祁暂时忘记了身后另外两人的存在,哭喊着想要躲开纪承的戒尺,却又不敢动得过于明显。
“报数。”纪承不理会纪祁的痛呼,只是执行着自己该完成的事,冷声吩咐。
纪祁疼得连气都喘不顺,用仅存的一丝理智小声地吐出了个数字:“七十八…”
“啪!”纪承继续挥手,看着纪祁整个臀面的伤眼睛是眨也不眨,力度不减分毫。
”七十九。”纪祁在戒尺落下后好一阵才颤抖着开口,他将头埋在双臂中哭得泣不成声。
……
盛迟鸣只看了一眼便尴尬而不自在地偏过头去不再看人受罚,纪祁臀部的颜色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双眼,书房里回荡着的戒尺着肉声和纪祁带着哭腔的报数声此起彼伏,搅乱了盛迟鸣的思绪,他清晰可闻自己的心跳声,强健有力地撞击着胸膛,令他连喘气都万分艰难。
时间流逝得缓慢,盛迟鸣觉得在屋内的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尽管受罚的不是他,他却觉得心如刀割般痛苦而绝望,良心的谴责与愧疚惶恐充斥了他的整个心脏,他双拳紧握,不知觉中指甲已嵌入了掌心的皮肤表层。
终于,纪祁喊出了“一百”,达到了规定的数字,纪承把戒尺往桌面上一扔,发出的声响又一次吓得纪祁一抖,他细碎的哭泣声从手臂间传来。盛迟瑞深深地看着纪祁的背影,走上前去安抚般拍了拍他的背,扶着哭成泪人的纪祁站起身,替人穿好了裤子后揽进了怀中。
得到了爱人拥抱后的纪祁这才放肆地哭了起来,也不管盛迟瑞身上穿的是多名贵的衬衫,满面的鼻涕眼泪统统擦在了干净洁白的衬衫上,最先哽咽说出口的话竟是一句小声的对不起。
纪承暗骂了一句自己弟弟没出息,又饶有兴致地看向一直僵在那儿没什么动静大盛迟鸣,观察他接下来的反应——和他料想的差不多,盛迟鸣看了过来。
纪承甚少见到盛迟鸣这样不知所措的样子,这位他印象中清冷淡漠的少年其实脸皮很薄,几乎是随便开开玩笑就能惹得他脸红,却还总是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反倒更让人觉得有趣极了。
盛迟鸣承认,自己在对上纪承调笑的眼神后便败下阵来,心底的不安大大增加,并在看到盛迟瑞拿起那柄纪承扔在桌面上的戒尺后悬在心上的炸药包顿时炸开了花,心跳的频率也随之增加。
这不可能。
被盛迟瑞安抚好了的纪祁已经停止了哭泣,但当他抹着眼泪看着盛迟瑞拿起戒尺时还是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两步,谨慎地盯着他手里的长条物品,险些又要哭出来:“你干嘛?”
“没事,不是罚你的。”盛迟瑞拍了拍纪祁的肩,给人打了一针定心剂。
盛迟鸣虽然在盛迟瑞拿起戒尺时便已猜了个大概,但当盛迟瑞真正说出那句话时他还是惊慌失措得脑海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就要摇头拒绝,半长着嘴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盛迟瑞把玩着那柄打磨光滑有一定重量的戒指,转向盛迟鸣,向人扫去的眼神里的命令意味很明确:“你是想站着答还是跪着答?”
“哥…”盛迟鸣哪还能进行思索,在听见哥哥想要当着纪家兄弟的面责罚他时他就已经乱了阵脚,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就跪着。”盛迟瑞最讨厌盛迟鸣磨磨叽叽的样子,没这个耐心和他打太极,也知道盛迟鸣定是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出半个动作,当即一个箭步上前并一脚踹在了人膝窝处,“咚”的一声,盛迟鸣的膝盖砸在了木地板上。
盛迟瑞在他身侧站立,沉下脸色道:“伸手。”
盛迟鸣咬住了下嘴唇,面颊上的红晕瞬间爬到了耳后根,他低下头想尽力忽视房间内其余的两道打在他身上的目光,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双手,掌心摊平举过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