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这个案例后,姜瑜期才明白为何王暮雪建立的那个关联方核查模型,需要把公司及其子公司过去几年离职的人员都纳进去;他也终于立体地认识到:为何只要涉及经销体系,投资银行和监管层都很谨慎,尽可能穿透核查,一直穿到使用产品的终端客户。
紫薇制药的问题最终无法掩盖,因为它不能解释那批货囤在仓库用来干嘛,也无法解释高的离谱的毛利率为何国外公司还会买,买了又为何卖回至国内一间民宅囤着。
面对即将揭开的真相,谎言编造者总是异常沉默,就跟紫薇制药那总是无人接听的投资者关系电话一样。
反观红水科技,姜瑜期猜测这个愿意购买其80%以上胶囊胃镜的安安大健康有限公司,会不会也与红水科技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呢?就是那种非法定关联方之外的关系。
其实若红水的胶囊胃镜是一个受大众欢迎,检测准确率比传统胃镜高,且价格合理的产品,姜瑜期倒也不觉得实力强的公司多买点会有什么问题,但关键就在于这种胶囊胃镜并不能达到畅销品的行列。
既然买来并不好卖,这个安安大健康有限公司还买这么多,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是想让其在医院仓库里发霉么?
在从黄元斌家开回别墅的一路上,蒋一帆脑海中出现了好几次黄元斌提包回家的背影。
他家小区的房子外壁在路灯的光亮下,斑驳而泛黄。
从小区开出主路的街道还有不少路边摊贩,所有小店都灯火通明,孩子吵闹的身影好似永远比大人多。
青阳这样的拥挤地方很“市井”,却很不适合金融人士出入,但这就是投资银行工作七年的黄元斌住的地方。
黄元斌说:“一帆你想想,这个项目收8000万,咱们公司只要3成,我们还剩7成,7成就是5600万,红水是国内公司,几乎不用境外走访,整个核查所有成本我即使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600万,这意味着咱们这个团队的奖金包至少5000万,1000万分下面兄弟,你我签字的一人2000万,直接一套超大学区房带装修了,多好啊!少奋斗多少年?!”
随着蒋一帆眼前的街道越来越宽,车外的气氛越来越清冷,他才开启了车里的轻音乐。
其实金权集团并不是一直那么卑劣的,或者说,对于这个世界上98%的人,都不需要用到像对蒋一帆这样的威胁手段,用钱就行。
蒋一帆能想象黄元斌签红水科技甚至不需要王潮多说一句话。只要不被查,就是2000万收入,即使被查,按照现行法律无非是吊销保荐代表人资格,外加个人罚款30万。
2000万减去30万还剩1970万,这样的犯罪收益,住在那样环境的黄元斌会不干么?况且投行保代被吊销执照后就真的没有后路了么?
当然不是。
只不过不能继续干投行签项目罢了。
这些“废保代”从投行辞职后还可以去基金公司、投资公司和一般的实体企业,市场上被吊销资格的保代变成投资界大佬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贪钱似乎在这种极端情况下也成了好事,至少贪钱的人,身边的人不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