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烬接了针线,道:“那得好好谢谢她。”</p>
他在喷泉边的假山上坐下,掀开肩头的衣物,解开绷带……玉笙见到一只手不大方便,过去帮忙,问道:“要怎么弄?”</p>
明烬取过腰间的酒葫芦,道:“先用酒水清洗下,然后把伤口缝起来就是了。”</p>
玉笙拆绷带的手一顿,“缝起来?”</p>
明烬点头,“跟缝衣服一样缝。会吗?”</p>
玉笙:“……”</p>
这是会不会的问题吗?</p>
不只是玉笙,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实在是没想到他借针线是来缝伤口的……或许也不是想不到,而是因为未曾见过,根本就不会这个方向想。</p>
明烬道:“没事。凡人的自愈能力没那么好,这伤口太深,缝起来会好得快些。等伤口长好了,那线会自己长出来的。”</p>
玉笙面露疑色,是这样吗?</p>
“我来。”</p>
张晓闻言走了过来,伸手接过针线,一脸的跃跃欲试。</p>
明烬一拉衣襟,往后一缩,“这个……不敢劳烦晓晓姑娘,我还是自己来吧。”</p>
张晓颇为利落的穿好了线,斜了他一眼,道:“本姑娘小时候也是学过刺绣的。”</p>
明烬面露怀疑,“是吗?”</p>
张晓夺过酒葫芦,一拍他后背,“被我娘逼着学的。麻利点儿,把衣服脱了。”</p>
明烬:“……”</p>
张晓颇为利索的将酒水浇在了他的伤口上,发现明烬的身体不自主的颤抖了下,额头也冒出一层冷汗,撇嘴道:“男子汉大丈夫还怕疼啊?”</p>
这么说着,却是给他递了块手帕。</p>
明烬努力翘了下嘴角,转移注意力般的问道:“晓晓姑娘,殷华教是什么门派?很厉害吗?我怎么从未听过?”</p>
一介凡人,能知道多少仙家门派?</p>
张晓本就是个色厉内荏的,倒是没把这话说出口,道:“殷华教大概是万年前成立的,是修仙界的杀手组织,非常的神秘,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山门在哪儿,教主是谁,有多少弟子。</p>
“不过,他们杀人,总会在现场留下一朵黑色的花。</p>
“那花被称之为‘死亡之花’,有毒的……下次别什么东西都乱摸。”</p>
明烬笑了笑,摸了摸鼻子,又问道:“他们杀人有什么规律吗?比如说专杀负心汉之类的?”</p>
张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有,生意而已。”</p>
手中的动作没停,想了想,又道:“殷华教杀的人都有该死的理由,不过,修仙之路本就是残酷血腥的,没有谁真正无辜。”</p>
也就是说,谁该死,谁不该死,本就是强者说了算。</p>
张晓说完这话,明烬便再没出声……她缝合好伤口,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不由愣住了——</p>
他的额头一直在冒汗,汗水从脸颊滑落,自下颚低落,仿若泪水一般。他也的确很能忍,连眉毛都没皱一下,那双漆黑的眼睛仿若在专注的看着什么,却又像是什么都没倒映出来,好像那些疼痛都只属于身体,无关灵魂。</p>
这本该是堪称坚毅的表现,不知为何,她脑中却突然冒出一个词——</p>
寂寞。</p>
这个家伙,很是寂寞。</p>
明烬似乎觉察到她的视线,转头,目带询问。</p>
“好了。”</p>
张晓收了针线,却并未移开视线,问道:“你刚刚在想什么?”</p>
明烬微微愣了愣,很快就笑了,“没什么,一些很无聊的事。”</p>
张晓却并未放过他,“无聊的事是什么事?”</p>
明烬略无奈的笑笑,拿起身旁的酒葫芦,晃了晃那只剩下一半的酒,道:“你不觉得很讽刺吗?踏着无辜者的鲜血能够证道成仙,喝一杯酒却会道心蒙尘,呵,若这就是所谓的天道,又哪里值得舍弃一切去追求?”</p>
张晓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儿,末了,随手将针线盒扔给玉笙,淡淡道:“的确很无聊。”</p>
呵。</p>
修仙界,哪有什么无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