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城，街道上一如既往的热闹。</p>
明烬仍旧在老地方摆着算命摊子，不过，这次他没等多久就迎来了一位客人。</p>
“七爷。”</p>
这位客人穿了件浅绿色的新柳裙衫，妆容比平日淡雅了许多，看着似乎也憔悴了不少，却是满庭芳的舞姬，华裳姑娘。</p>
从前明烬跟着杨老头在此处摆摊之时，满庭芳的姑娘们倒是经常光顾他的生意。</p>
杨老头毕竟也是个差点儿化神的修士，读了几百年的道经，见识过人，又能说会道，不管算得准不准，唬人的本事总比那些个江湖术士强些。</p>
要说起来，明烬从前为化神而体悟世情，也曾扮作游方道士，四处骗吃骗喝……呃，是捉鬼除妖。</p>
只是，也就是那会儿不知天高地厚才敢胡作非为，真正了悟天机之后，反倒不愿多言。</p>
如今重操旧业，倒也是预料之外。</p>
只能说世事无常。</p>
且说眼前，华裳坐下之后，一把抓住了明烬的衣袖，眼泪啪嗒一下就往下掉，“七爷，妾身求您，帮帮我……”</p>
她的嘴唇微微发白，眼中却是一片通红，眼底有遮不掉的憔悴。</p>
明烬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你先说说出了什么事，能帮的我一定帮你。”</p>
华裳擦了擦眼泪，缓了缓，道：“妾身听闻，边关出了事，天息山正在打仗。”</p>
天息山位于黎国北方边陲，是与东北的燕国、西北的幽国的交界之地。</p>
而华裳之所以如此担心，是因为她的心上人就在天息山从军。她每日里站在窗口浇花看街景，实际上就是在等心上人归来。</p>
这些年黎国国力日渐强盛，边关也还算平静，小打小闹的少不了，大动干戈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不过，既然参了军，打仗也算是意料之中，不至于令她如此慌乱。</p>
明烬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p>
满庭芳的客人非富即贵，虽说边关战事事关军事机密，但男人喝了酒，在美人面前失言几句也是常有的事。</p>
“听说是跟修士有关。有人说是天池尚家觊觎天息山的天息石，也有人说，是幽国的玄水宫抓了尚家弟子，栽赃嫁祸给黎国将士。”</p>
华裳绞着手中的手绢，指间都发白了，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妾身从前见过修士之战，那种力量，不是凡人可以抵抗的。”</p>
明烬想了想，道：“你先别急。修士有修士的规矩，若是燕国与幽国有修士帮忙，黎国这边的修士也不会坐视不理。”</p>
华裳抬眼，本柔弱的女子眼中竟带着几分仇恨，愤然道：“他们神仙打架，哪里顾得上凡人的死活？”</p>
她说着，伸手抓住明烬的手腕，眼神带着几分恳求，神情却是极为坚定，道：“妾身要去天息山，不管是死是活，妾身都要陪着他。七爷，妾身知道您和道长都是高人，求求您，帮帮我。”</p>
华裳这些年攒了些银子，给自己赎身是没问题的。</p>
可是，从豫章城到天息山，一般商队也要走上小半年，途中翻山越岭，还要穿过危险重重的黄池森林，不知几多艰辛。</p>
她一个弱女子孤身上路，能活着走到边境的希望实在太渺茫。即便她万幸之中到了边关，战争多半也早就结束了。</p>
明烬摸着下巴，思忖了许久。</p>
华裳看得略心急，却也不敢催促，只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巴巴的望着他。</p>
她有个心上人，还是戍守边关的将军，这件事她只在算命的时候跟杨老头说过。自从她听说边关的变故，就一直心神不属，却是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每日三趟的派人来城门口看看道长是否进城了。</p>
就在华裳等得快要灰心的时候，明烬终于开口，问道：“华裳姑娘，你什么时候能走？”</p>
华裳眼神一亮，“随时！”</p>
明烬笑笑，“不急。你先回去，今晚戌时会有个姓叶的书生过去给你赎身，你跟着他走就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