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轻盈的落地，却是一只黑猫，双眸碧蓝，正是小白。</p>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p>
小白抬头，朝幽华走了过来，身后的一切渐渐遥远，所有的颜色消失，变成了一幅黑白色的画卷。</p>
幽华抬头看向城门之上，“无终城……是三十三万年前的无终城吗？”</p>
小白点头，静默了会儿，道：“当年，北方妖族入侵，人族修士在天息山战败。妖族追击之时，藏龙街的修士加入了战斗，组织起溃逃的士兵进行抵抗，最后，所有修士都战死了，无终城的百姓也因此几近被屠杀殆尽。不过，他们给援军争取了时间，后方建立新的防线，阻止了妖族继续南下。”</p>
她顿了下，回头，看了眼定格在画卷中心的那道人影，道：“他怀里抱着的，是在他流落街头的时候收留了他的婆婆。她原本是七星宗的摇光真人，在战争中受了伤，无法修炼，隐居在藏龙街的时候，开了家打铁铺子，是个很受欢迎的铸剑师。”</p>
幽华突然道：“七姑姑。”</p>
小白略诧异，抬眸看她，“你……你看过《暮光城》？”</p>
幽华摇头，“小瑾跟我讲的。暮光城里有个机械师，是个脾气很糟糕的老太婆，周围的人都叫她七姑姑。”</p>
小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果然。”</p>
幽华眨了眨眼，不解。</p>
小白却是转过身去，摇了摇尾巴，道：“自己想。”</p>
她抬起前爪一点，眼前的黑白画卷骤然碎裂，纷纷然坠地之时，却再次展露出一座城池——</p>
旭日东升，城墙上的兵刃闪着冷冽的寒光，城门口进城的百姓互相打着招呼，街道上熙熙攘攘，一幅盛世太平的模样。</p>
不远处的街道上，有个少年正在奔跑。</p>
他跑得很快，一边跑一边喊着“抱歉，让一让”，绕开行人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路边的水果摊，甚至都不及停下来说一声对不起。</p>
——是明烬，不，是少年时期的明瑾。</p>
他跑出了城，一路跑到了天息山，找到了人族修士的驻地，不过，他还未跑到营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p>
他不在意，抓住一个人就大喊着：“妖族要进攻了！北妖王快要化神了，他想在最后的时刻发起一次全面进攻，快跑！”</p>
他说的话太令人惊骇，神情又不像说谎，守门的哨兵不好做主，只得去请元婴修士过来。</p>
然而，他们不信他。</p>
他当时已经是个炼气九层的小修士，但是，为了保存战力减少牺牲，那时候是没有炼气修士上战场的，即便是筑基修士也只能做后勤工作。</p>
他要如何解释，他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p>
他甚至都无法说清楚自己的出身和师门，无法证明自己不是投靠妖族的奸细……最后，他被关了起来。</p>
他的这番话也并非没有效果，有几个元婴修士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组织人手加固了天息山的结界。</p>
不过，没有人觉得他们无法抵挡这次妖族的进攻，即便是元婴大圆满的妖修又如何？他们又不是没遇到过。</p>
直到最后，整个天息山的防线溃败之时，终于有人想起了他。</p>
他们问他，该怎么办？</p>
他苦笑着说，逃吧。</p>
天息山的修士撤退了，他拒绝了跟他们一起走，往无终城的方向赶去，御风诀被他发挥到极致，灵力用尽了就跑的，跑得比之前更加用力，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p>
可是，他没有发现，一只苍鹰就在他头顶盘旋，跟着他一路追到了无终城，找了藏龙街……</p>
画面最终定格的时候，小小的明瑾倒在血泊中，偏头努力的看着前方的战场，嘴角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一张嘴就鲜血就汩汩的往外冒……</p>
幽华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怔然良久，“这……循环梦境？”</p>
小白道：“当时他并不知道这是梦境，以为时间真的倒流了，这就是真实的世界。”</p>
幽华握紧了拳头，盯着那画面中的少年，眼眶微微发红，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p>
小白反问道：“你觉得呢？石小寻为什么要把她自己和秦君清困在那个循环梦境里？”顿了下，微微叹了口气，“因为，他不愿意离开。”</p>
幽华咬了咬唇，问道：“几次？”</p>
小白沉默了会儿，道：“三百三十三次。”</p>
第二次循环的时候，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他最信任的婆婆。为了让她相信，他将整件事都和盘托出，说出了自己是“来自未来的”，讲述了他经历过的悲剧，以及上一次循环发生的事。</p>
婆婆原本不信他，以为他是在恶作剧或者只是做了个噩梦，但是，他说出了人族修士军营里几个元婴修士的名字，其中有一个是七星宗的。</p>
她不得不信。</p>
不过，她说，他们不能撤退，也不能逃。</p>
婆婆带着藏龙街的所有人去了前线，最后，所有人仍旧死了。</p>
第三次循环的时候，明瑾已经意识到，他面对的是人族与妖族的生存之战，没有人会不战而逃，因为那样只会造成更大的悲剧。</p>
他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帮助人族击退妖族，才有可能救下所有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