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极了那人正在施展某种鬼道玄法。
这正是虞夏在玄天真鉴中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画面。
但是这次见面,汪博海竟然没有认出他。
而真正见过这幅影像的也只有三人,俞中南,张颜宇,长孙玉。
虞夏想起当时俞中南怨毒的目光,就知道这幅影像十有八九是俞中南传出来的,只是张颜宇与长孙玉有没有参与呢?
为什么会是一幅模糊的影响呢?
他们三人都是见过虞夏真实面貌的。
除此之外在玄天真鉴中活下来还有其他人,这些人是被虞夏所救,未曾替他辩驳,也未肯定这则传闻,只是保持沉默。
好像知道实情的所有人对此事都三缄其口。
典三秋与精诚除外,因为种种原因,二人也同样没有为虞夏申辩,虞夏倒是不怪他们,因为虞夏知道一定是有人在故意颠倒是非黑白,二人此时为虞夏申辩,讲出真相非但不会得到认可,反而会引火烧身。
尤其是典三秋此时从家族唯一继承人变成普通候选者的时候,一切的变化都很微妙。
很快虞夏就嗅到了一种阴谋的味道。他无比笃定所有人都在玄天真鉴看清了他真实的相貌,可现在他看到的却是一幅十分模糊的画面,仅可看出一个大概,根本无法辨认。
相信所有人得到的都是这则信息,因为除了这幅影像之外,还有很多悬赏,多是一些在玄天真鉴中折损弟子宗门所发布。
陶寒说过,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么这其中,一定有着某些人的某些谋划。
对此虞夏倒没有如何愤懑,在离开平阳城之前他就已经做好准备。陶寒也曾与他开诚布公的谈过一次,明确的告知他,一旦走出平阳城,他将会失去最强大的庇佑,等待他的将会是数之不尽,或明或暗的猎杀。
更可怕的是,你会死的莫名其妙,毫无头绪,即使有人想为你报仇,也寻不到任何线索。
因为世道人心最难测。
生机渺渺,十死无生。
对此虞夏的回答是,我只想活的更久一些,我从未觉得自己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因此我也只能遇事多想一些,出手更果断一些,对自己更狠一些。
反正每多活一天都是赚的,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陶寒说,有此心天地大宽。
事情有些突如其来的变化,有些困惑此时虽然仍旧不明朗,但好在已经有了些许眉目。
虞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各种各样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找上自己,他只能被动的去接受,然后应顾不暇,疲惫的应付。
而此时此刻,某些主动权终于回到了他的手中。
虽然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主动权,但足以使他不那么被动了。
所以这次他决定主动出击,虽然这看起来没有什么改变结局的可能,但他不想放弃。
想要活着,想要更好的活着,就不能放弃一丝一毫的希望。
虞夏一直在自己座位上闭目沉思,典三秋则时刻关注内外的情况,此时见虞夏醒来,神色不由得轻松了许多。
“怎么办?”
典三秋也是某一领域的天之骄子,但眼前的情况明显超出了他所掌握的领域,而在此时,虞夏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三人小队中的主心骨。
虞夏看着破损的院门,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突然感觉到一丝久违的轻松。
“先打了再说。”
虞夏声音虽轻,但语气中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肯定。
典三秋有些发愣!明显没想到这是虞夏深思熟虑的结果。
而精诚没有那些顾虑,满脸的跃跃欲试,仿佛在说,下一个让我来。
某处极为遥远之地,一个老农打着赤膊,肩膀上发泄一条汗巾子,裤筒子高高卷起,挥舞着小鞭,赶着老黄牛在雨后的田里拉犁耕地。
腿上全是泥巴点点。
典狂儒在田地的另一头垂手静立,神态恭敬,没有丝毫不耐之色。
老农赶着老黄牛在地头与地尾之间来来回回,直到落日西垂,田间微风荡漾,老农才放黄牛去溪边饮水吃草,自己坐在地头的大柳树下抽上一锅子旱烟。
这时典狂儒才走到老农身边,恭敬行礼道:“爹。”
老农神色有些不耐烦,谁不疼爱自己的儿子?可疼爱归疼爱,但就是有些烦他。
看到典狂儒身条笔直,神色恭敬,行礼的动作更是完美无缺,老头就更烦了。
他宁愿典狂儒一身痞气,肆无忌惮的喊自己老头子,也不要像现在一样中规中矩,恪守礼仪,像极了乡塾里教导稚童的老学究。
太刻板了,刻板的不像是儿子面见父亲,而是面见师长。
见老头没理会自己,典狂儒静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安静等候。
“澈儿最近怎么样了?”
始终是自己儿子,老农抽完一锅子旱烟后,在树根上磕着烟袋锅子,清理里边的烟灰,沉着脸问道。
“爹,澈儿自己改名了,叫三秋。”典狂儒神色平静道。
“好好好!”老头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来,怒气冲冲道:“都嫌老子给起的名字不好是吧,三秋三秋,什么三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小子要是敢去找那个女娃,老子就是散尽家财也给他取个媳妇回来,可他敢去吗?”
说起这个老头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还有你,老子还给你起名字叫典狂儒,倒是读了一点书,可狂呢?狂还在儒前边呢!孙子本来好好的,也让你给弄得唯唯诺诺,胆小不堪。”
典狂儒垂手静立的听着,一脸恭谨之色,没有任何辩驳。
等老头发完脾气,典狂儒拿出一枚玉简,神色恭谨双手奉上。
老头神色狐疑的看向他。
典狂儒道:“爹,是三秋的近况。”
老头冷哼一声,从典狂儒的手上夺过玉简,脸上竟逐渐露出一丝喜色。
看完玉简之后,老头将玉简原地销毁,冷声道:“退之?陶先生给的字?想必一定大有深意。”
“澈儿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跟你在一起学坏了,性子太轴了,不知变通。”
老头回了自己田间的茅草屋,取一枚玉简,只封了一句话进去,让典狂儒即刻送给典三秋。
典狂儒离去以后,老头悠然直面晚霞,看着溪边不停甩打尾巴驱赶蚊蝇的老黄牛,突然有些失落。
原先年轻时一直想着怎么赚钱。
然后赚了这么多钱却没教会自己的子孙后辈该怎么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