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中时分,空气变得更加闷热。
庭院中来了一个消瘦的年轻人,年轻人轻车熟路的推开院门,坐在树下的少年只是看了一眼,又将视线重新投向手中的画册,看来这是熟客。
年轻人身形佝偻,哪怕是在夏日,仍包裹的严严实实,汗湿的发丝结成绺粘在额前,一进入小院,就将目光锁定了站在石屋旁的陈枫。
此人正是高杉晋作,那日角屋一战中,其拖着病躯,竭力鏖战,似乎有舍生取义之心,给陈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最后侥幸逃脱,但今日一见,脊背更弯了几分,脸上几无血色,看来并非没有付出代价。
年轻人径直来到陈枫身前,先是打量眼前之人的神色,见其脸上没有不悦,稍稍宽心,躬身成直角,声音沙哑:“血影大人,不告前来,是为不速之客,还望恕罪。”
剑师新井赤空的消息乃是高杉晋作告诉姜堰之后由其转达的,这还是角屋一役后,第一次见到对方。
陈枫连忙将其扶起,仅仅只是弯腰一会儿的功夫,高杉晋作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微的汗珠,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捂嘴咳嗽起来,连咳嗽声都显得沙哑无力,然而每一次咳嗽,都伴随着胸膛的剧烈起伏,消瘦身躯不住颤抖。
见其这般模样,陈枫心中一些小小的芥蒂也消散无踪。“不知道是什么事,要让先生拖着病体来见我,倒让我心中过意不去,肺病不必寻常,先生还要多多静养才行。”
“咳……咳咳咳,最近天气暖和了些,再加上驻地来了一位兰医,经过调理,比起前一段时间已经好了很多。”高杉晋作勉强止住了咳嗽,脸上又苍白了几分,就连嘴唇都几无丝毫血色。
兰医就是西医,相比汉方医,在如今的樱之国只是一个微小的流派,继西葡之后,荷兰人将西方学说带入岛国,贯穿了整个锁国时代,所以樱之国又将西方的学说与技术统称为兰学。
“对于肺病来说,夏天却是会好受些,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冬病夏治,我这……”话说到一半,陈枫看到了其手帕上大片大片刺眼的殷红,一时语塞。
肺病对于几百年后的蓝星来说,早已被攻克,但还是要尽早治疗,眼前之人已是病入膏肓,神仙难医。
不动声色的取出复用型药剂,倒入一个小瓶子里,递给眼前之人。
“我不通医术,先生的病,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高杉晋作接过瓶子,没有任何犹豫,一饮而尽,或许是出于对陈枫信任,又或许是对自己的病,他已经不抱希望,死马当活马医,任何可能的改变对于此时的他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饮过药剂后,年轻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在体会到肺部稍稍感到舒适,力量又重新回到四肢后,高杉晋作连忙再次躬身行礼,“多谢大人赐药。”
陈枫将其再次扶起,叹了口气,“就算是你们介绍新井大师的报酬吧,这是伤药,只能暂时改善你的身体情况,具体能够起到多少作用,还很难说。”
长州藩的人情还是早早还了了事,若是因此牵绊住己身,倒显得有些不值当了。
更何况复用型药剂每天会自动刷新,不使用也是浪费,陈枫曾经想过每日将新刷新的药剂取出装在其他容器中备用,这样复用型药剂就从“每日可以使用两次的药水”变成了“每日可以生产两份的药水”,其中的意义不可同日而语。
尝试理所当然的失败了,当第二天小绿瓶中刷新出新的药剂时,被取出的药剂就会变成一汪清水,完全失去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