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
木门被打开的声音忽然传来,声音很大,那门像是有些坏了,打开时,隔老远都能听到。
“有人出来了。”染微激动道。
彭淑自是瞧见了,出来的是狄鄞州,他一袭白衣,翩若谪仙,身姿修长挺拔,气质绝佳,但又因他前几年染病至今未愈,显得有几分病态美。
就是这份病态美,将武陵公主迷得神魂颠倒。
“他又进屋了。”染微有些失望。
狄鄞州进了另一间屋舍,但他很快便又出来了,出来时,手里抱了台古琴。
他在屋舍旁的田埂上坐定,古琴放在膝前,修长,白皙得不太正常的手,轻抚琴弦。
随即,泉水叮咚般的琴音传开,与风吹树木的沙沙声混在一起,竟奇异的格外和谐,令人听之沉醉。
“姑娘,我现在下去?”染微又有些等不及了。
“不着急,再等会。”彭淑看了眼四周,不确定武陵公主是否在。按照以前的调查结果,她每日都会躲起来偷听狄鄞州抚琴。
而她身边的人,均是先帝留给她的强者,实力不俗,染微一人不是对手。
得等她来看过了狄鄞州以后,回去了,才好动手。
染微闻言按捺下来,眼光八方,耳听六路,警惕防范着。
一曲结束,又一曲悠扬传开,彭淑听得都入了神。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若真的喜欢到无可自拔,必是那人先有着惊天的才华。
狄鄞州便是如此,才华卓著,令人崇拜。
琴音袅袅,山风徐徐。
青山绿水,美人抚琴。
一切如画卷美好。
不知听了几曲,染微终于瞧见从山下直通屋舍的石板路上,走来了一人。
那人穿了一身正红,斗篷在山风的吹拂下,随青丝翻飞,衬得来人飘逸而又飒然无比。
“武陵公主,终于来了。”彭淑嘴角微扬,露出时机终于成熟的微笑。
“有两名高手。”染微紧张道。
在武陵公主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一男一女。两人看起来很普通,但彭淑一眼便认出,那是北苍的师弟师妹,实力同样超群。
“狄先生的琴音,真是百听不厌。”武陵公主笑着加快的脚步。狄鄞州一般不会主动给她抚琴,是以她每日都会在远山的亭子里,安静地等待。
有时候等一个时辰,有时候等半天。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见他出现,狄鄞州抱起古琴,起身便要进屋。
“先生还是不愿与我多说两句话吗?”她急切地快步跑来,拦住狄鄞州的去路。
“公主金枝玉叶,草民只是一介贱民,还请公主将草民放了。”狄鄞州屈辱地道。
他被关在这里已经两年了,自从得知关他的人是谁后,他便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走。作为男人,一个有学识,有思想,有自尊的男人,他接受不了自己成为一个男宠。
若不是家中还有父母尚等他归家,他早选择自我了结了。
“我对先生的心,两年了,先生为何就是看不到?只要先生点一下头,便立刻可风风光光地回家。”武陵公主很是伤心。
满园面首,她对狄鄞州最好,帮他照顾父母,给他妹妹添置丰厚嫁妆,他妹妹在夫家被欺负,她派人去给她撑腰。
他父母思念他时,她也会在逢年过节安排他父母过来与他团聚。
他喜欢抚琴,她便亲自去宫里求皇帝,将前朝名琴——鸣泉,求来送给他。
他不喜欢热闹,她不惜耗费人力物力,帮翁嬷嬷找女儿,只为让她保护他的安全,而又不吵闹。
这两年来,只要是他喜欢的,哪怕只看了两眼的东西,她都立刻奉上。
为何,为何他就是铁石心肠呢?
论美貌,她并不输给任何人,甚至保养得更好,虽三十五的年纪了,看上去却只有二十多。
“公主的心本该是驸马的,草民身份卑微,不可匹配。而且……”狄鄞州难堪的低下头,“公主的心,难道就是将人囚禁于此吗?”
“你若从我,我何必出此下策?先生到底要固执到什么时候?”武陵公主说罢伸手要去牵他的手。
古琴有些重,狄鄞州又是站在田埂上,他生怕古琴掉了,手便没有避开,只是后退了两步。
可他身子羸弱,速度根本不及武陵快,手瞬间被抓住了。
“先生,自从见到你那一刻,我一颗心,全系在先生身上了。驸马只是皇帝赐婚,我与他并无情分。若先生介意,我从此将他隔绝于门外,再也不让他见我,从此只与你一人相守。”武陵公主说得情真意切,满眼情愫骗不得人。
狄鄞州的手微微颤抖着,两年了,她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情深不改的神情,那双黑潭一般的眸子,犹如有魔力一般,企图将他吸进去。
他拼了命的抵抗,可意志力,还是在一点点的被蚕食。
“还请公主自重!我此生,绝不为人面首!”
最后两个字,他合上眼眸,近乎是吼出来的。
“你还是没想清楚,我给你时间。”
再一次别拒绝,武陵公主放开他的手,丢下话,大步离去。
她走得很快,背影决绝。
努力平静了心中苦涩的狄鄞州睁开眼睛,正好能瞧见她远去的背影,见她消失在夕阳的余晖里,心抽痛了一下。
若她愿意为他散尽满院面首……
念头闪过,他立刻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深想。若再深想,他怕自己会期待。
期待一旦开始,便输了。
看了全过程的彭淑和染微,对视一眼,两人都被震撼到了。
“狄先生长得确实好看。可惜,公主没有为他散尽面首,奴婢觉得,她若这么做了,狄先生肯定会同意的。”她说着点点头,自己认同了自己。
彭淑见她开窍又没开窍,宠溺一笑,问道:“我三叔会为了彭瑶的生母,散尽美妾和那些歌姬吗?”
“不会。”染微回答的无比坚定,“甚至更宠美妾和歌姬一点。”
“那武陵公主自然也不会。狄鄞州确实长得好,但她其他的面首难道丑?满院的美男,为了讨好她,手段用尽,这种感觉,帝王也不过如此,她怎么会放弃?之所以最宠爱狄鄞州,不过是因为他拒绝得最为坚定罢了。”
彭淑笑着,目光落在落寞走回屋舍的狄鄞州身上,“其实,他已经不敢同意了。只是,他没意识到罢了。”
说着话,她望了望天穹,日落西山,一日时间又要浪费了,心里急切起来,“现在是时候了,染微,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