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律夫妇入土为安，按奚族人的风俗，也没留坟头，上千匹马踏过，墓地和大地混为一体。</p>
明年此处将是青草遍地，或许有别的牧民到此放牧，有谁知道，此处长眠着一个热情的汉子，还有一个忠贞不渝的刚烈女子？</p>
萧玄衣满心荒芜，几个人的心情也好不了哪去？大家商量了一下，都想尽快离开此地。</p>
述律家还有一百多匹马和几百头羊，征询了一下述律燕的意见，由萧玄衣作主，将这些牲畜分给族人。大家也表示，他们也只是代牧，述律燕什么时候回来，这些牲畜原数归还。</p>
这天一大早，一行人备好车马，萧玄衣领着述律燕挨个跟每顶帐篷道别，几十个族人全部送出寨外，一行人挥手而去。</p>
述律燕本来也会骑马，萧玄衣看她神情恍惚，就让她和张小盼坐在一辆车内。为了不让她胡思乱想，张小盼也是使出浑身解数，一路上，不是教她学汉话，就是跟她学奚语。</p>
看看日头已是申时，一行人便停住车马，安营扎寨。李克用又想出一招，把两辆车连起来，作为营栅的一部分，众人倒是省力不少。</p>
正在吃饭的时候，突然传来几声狗叫，述律燕惊惶站起，喊了几声：卢儿，卢儿！一条黄狗来到营栅之外，冲着他们又跳又叫。</p>
萧玄衣这才记起，这条黄狗是述律家的，平时帮着述律大叔放牧，办丧事的时候见过几次。连忙开了营门，让黄狗进来。那条黄狗跑到述律燕跟前，在述律燕腿上又闻又蹭。</p>
“你把述律家的马、羊都分了，搞得这条狗无事可做，又把述律家的帐篷也拆了，直接就成了丧家之犬，临走时还丢下别人，太不人道了。”李克用调侃萧玄衣。</p>
“这事都怨我。”萧玄衣说着，挑出一块肉，扔给那黄狗：“以后你也姓萧了。”</p>
那黄狗看了看地上的肉，伸舌头舔了舔嘴，跑到述律燕身后去了，众人一起哄笑：狗盛哈。</p>
萧玄衣正不好意思，述律燕叽哩咕噜将黄狗训斥了一番，那黄狗走到萧玄衣面前，低头闻了闻萧玄衣的鞋子。算是认可新主人。</p>
萧玄衣伸手拍了拍狗头：“乖！以后听话有赏！”</p>
黄狗摇了摇尾巴，便叼起那块肉，找地方吃去了。</p>
“你们家的狗叫什么名字？”刘银屏问述律燕。</p>
“卢儿。”述律燕的汉话还不太流利。</p>
“好名字，与古人暗合。”</p>
“这狗名字还有什么典故？”张小盼问道。</p>
“韩子卢者，天下之疾犬也，东郭逡者，海内之狡兔也，韩子卢逐东郭逡，环山者山，腾山者五……”</p>
众人虽然不完全明白，但也听出了个大概。张小盼道：“看来还真是有叫韩子卢的狗啊。”</p>
“而且是全天下跑得最快的狗。”刘银屏强调。</p>
“这疾犬跟我疾剑倒是相配。”萧玄衣洋洋自得。</p>
“你那是疾病的‘疾’好吧，人家是快的意思。”李克用嘲笑道。</p>
“这狗倒是很听话，也没见多快啊？”张小盼道。</p>
“大家都叫它‘细卢’来着。”述律燕说了一句。</p>
“什么叫‘细卢’啊？”李克用好奇。</p>
虽然述律燕的汉语不太流利，有着刘银屏的翻译，大家还是弄明白了“细卢”的意思。</p>
如果是九月出生的狗，刚好一窝又是九个崽，这里面肯定有条狗特别出色，奚族人便称为细狗。</p>
“九月是狗月啊，如果再加上狗年，那不成天狗了？”李克用道。</p>
“确实是这样的啊，我们家的卢儿就是狗年狗月出生的。”</p>
“一窝九个崽，怎么能分辨哪一条是细卢呢？”萧玄衣问道。</p>
“把九个崽一个月的时候，关在地窖里，只给水喝，最后剩下那条就是。”</p>
李克用本来就爱斗鸡走狗，眼见一条好狗姓了萧，不禁眼热起来：“什么时候我也弄条好狗，我给它起个名字就‘逡儿’。”</p>
“什么意思？”萧玄衣问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