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落河自尽，在场的敌对双方都震惊不已，一帮契丹士兵围着曳落河的尸首，不知所措。萧、李二人则默然无言。</p>
一个年龄稍长的契丹士兵忽然说了一句话，所有士兵便站起来，排成一队，围着曳落河转圈。</p>
转了几圈之后，那位发话的士兵摘掉帽子，拾起曳落河自尽的弯刀，割掉一撮头发，放在曳落河身上。</p>
契丹人都是髡头：中间剃得精光，周边一圈头发，所谓“地中海”的那种。见他割掉一撮头发，萧玄衣觉得不忍，正想上前劝阻。那契丹士兵将弯刀一横，脸上顿时鲜血迸流。</p>
“你这是干什么？”萧玄衣怕他再寻短见。</p>
那契丹士兵不理会萧玄衣，将弯刀递给旁边的一位。</p>
“不打紧，这是他们的习俗，叫‘剓面’，跟汉人哭拜是一样的。”</p>
“这也太过了吧！”</p>
“不过，这才是第一次？”</p>
“还要剓面几次？”</p>
“安葬的时候再剓面一次，看到他们割掉的头发了吗？”</p>
萧玄衣点点头。</p>
“头发长出四寸时，再剓面一次。”</p>
“是不是对每个去世的人都这样？”</p>
“要那样每个契丹人都满脸刀疤了……”李克用解释，部下对首领表示血诚的时候，才有剓面的仪式。</p>
弯刀依次传递，二十个契丹士兵全部截发剓面，然后围着曳落河的尸首仰天大哭，血泪交流。</p>
萧、李二人商量了一下，萧玄衣便取过一坛酒来，作为祭品，放在曳落河的脸边。萧玄衣施展二十四拜，行了一番大礼，李克用亦步亦趋。</p>
礼毕，李克用嘀咕道：“这好象是拜师礼吧。”</p>
萧玄衣想了一下道：“再加上一首讴歌就行了。”</p>
萧玄衣说罢，便又行了一个跪拜礼，直起身，摇头而歌：“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p>
一帮契丹人此时也不哭了，看着萧玄衣唱歌，萧玄衣表情严肃，歌声里带着哭腔，估计契丹人也纳闷：汉人厉害，还带这样儿的？</p>
汉人办丧事儿，都要请司仪的，司仪不但负责唱礼，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劝哭。</p>
对于来吊孝的客人，哭只是一种礼节，未必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干嚎几声，司仪就喊一嗓子：请了！请了！客人便收声站起，抹抹眼角，算是礼毕。</p>
有时候办喜丧，司仪要作弄来吊唁的姑爷之流，总是不劝，姑爷们就得一直撅着腚哭下去。</p>
萧玄衣眼下就碰到这种情况：没有司仪，歌唱完了，没人来劝他。萧玄衣架不住，干咳了一声，讪讪地站起来。</p>
这时，李克用把那个年龄稍长的契丹士兵叫到一边：“能听懂汉话吗？”</p>
那人点点头。</p>
“咱们虽然曾经是敌人，但我对你们大哥十分敬重。”</p>
李克用让萧玄衣拿出三十张金箔，又对那士兵说道：“这二十两金子你分给众位兄弟，劳驾你们把曳落河的遗体运回去，另外十两金子转交给他的家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