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就在白月光发呆的时候，玉门外的洞穴中，有碎石掉落在地，发出了一些响声。</p>
白月光双目渐渐回神，他一拍大腿，大声叫道：“怕个屁，这不是我的识海么？”</p>
突破在即，识海不稳却是个大隐患。若是识海损毁，那白月光相当于被废根基，且不说今后能否有寸进，若是运气不好，连苦修而来的七阶修为都将离他而去。</p>
还是抓紧时间吧。</p>
白月光沉住气，走到左手边最近的一个人边上，仔细看着样貌凄惨的“他”。</p>
肯定是人，不容置疑。眼耳口鼻被缝合了，不过那熟悉的轮廓，同白月光每日早晨在镜中看见的那张帅脸一般无二。</p>
“白月光。”突然有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是刚才同暴躁老哥争吵最凶的那个喜欢骗人的家伙。他坐在正对玉门处最中间的位置，看起来地位颇为尊贵，而且他身上的光是这几个人中最耀眼的。</p>
白月光仔细看着他，问道：“你看得见我？”</p>
“自然。”</p>
那人虽然嘴被缝住，不过白月光还是从他的脸上读出了一点笑意。</p>
也不见那人嘴唇开合，但是确实有声音从他体内发出，“肉身被困，不代表心也困在此处。目不能视，不代表我是瞎子。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怪事，都不稀奇。”</p>
白月光同那人保持距离，问道：“你是谁？”</p>
“我是你啊，这都看不出来么？”</p>
“你就没有一个像‘白’一样的代号？”白月光实在是厌烦跟这种人交流----没有个代号，难道就一直那人那人的叫？</p>
“说起来我还挺喜欢白的，傻的可爱的小伙子，别人说什么都信。反正他也死了，不如你就叫我‘皓’吧，白告皓。”</p>
“皓？”白月光皱眉。这些人都好奇怪，连个正常一点的名字都没有。不对，他们根本就没有名字，就连这个“皓”字，也是白月光追问之下才得到的一个代号。皓？白月光还记得这个字，有洁白之意。</p>
“我说，皓，你不是说自己住在一个镇子里吗？怎么现在坐在这里。”白月光好奇道。</p>
“我早就说过，身在此处，不代表心也在此处。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想要什么环境，想一想就好了。”皓不厌其烦地解释道。</p>
白月光不是很懂皓言中所指是为何意，也懒得去想那些东西，借着问道：“你们几个，怎么都在这里？还被绑着？这是哪里？”</p>
“是哪里你自己知道，至于我们几个......我也不清楚。”</p>
白月光又抬手，指向身后的铜质棺椁，继续问道：“那又是什么？”</p>
“棺材。”</p>
“谁的？”</p>
皓摇头。白月光手指向上抬起一毫，接着问道：“那团光，又是什么？”</p>
“......”皓沉默片刻，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皓才说道：“那是我们的生命之源。”</p>
白月光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他看了眼玉门外震动越来越剧烈的洞穴，头疼难耐。他回过头，又说道：“说快点，我没时间陪你耗。”</p>
“我只知道这么多。”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要是想知道更多，不如自己上去看看。”</p>
白月光往前一步，抓住皓被固定在座椅上的手腕，同一时间，手心中传来一阵冰凉之感，就像是抓着一块泡在冰河里的石头。他压下心中不适之感，厉声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害我？”</p>
皓的头颅下移一寸，同白月光靠得更近了一些，道：“你回头看看，他们九个，已经死了。我如今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如果不是以前骗了他们一点‘光’，这会儿我应该已经和他们一样了。你说，我这一副残躯，怎么害你？意淫么？”</p>
皓一说完，又控制着自己的头颅靠在座椅靠背上。做这两个动作，似乎消耗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刚刚有了点气力的声音再次微弱下来，“这里是你的识海，无论识海中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你只要记得，不会害你就是了。”</p>
说完之后，皓便一动不动，宛如一具尸体。宛如“白”一样。</p>
白月光轻轻拍了两下皓的脸颊，他依旧不为所动。</p>
也许是好奇心作祟，也许是白月光实在难以忍受自己的识海里有莫名其妙的东西，他决定去到棺椁上面看一看。白月光走到棺椁下方，轻轻一跃，便跃到了棺椁之上。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让自己站在棺椁边缘，随后看向下方棺椁。</p>
棺椁无顶盖，外椁内棺，层层相套，而在棺材中，则空空如也，别无他物。</p>
有凉风从后脑勺经过，带走一些温度。白月光只觉得后脑勺一凉。他回头看向身后，皓还好好地坐在那里。</p>
“多心了。”白月光如此想着，甩甩头想将脑中的怪念头甩开。</p>
就在这时，他一个脚滑，失去了平衡，俯面朝下跌落棺中。</p>
“哈哈哈，享受你的好日子吧。”皓放肆大笑着。</p>
“什么？”白月光本能地觉得不妙，他急忙翻身，想从这棺材中扑腾出去。</p>
破空声传来，也不知道皓是怎么在一览无遗的密室中藏下一块巨大棺盖。白月光才刚刚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头顶触手可及的光源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p>
显然皓预谋已久。</p>
现在想来，白月光会跌进棺中，应该也有皓的助力----堂堂七阶半武士，怎么可能因为甩头就失去平衡。</p>
棺盖早被他们九个人平分了，白因为“某些原因”，并没有参与争夺。每人都藏了一截，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这些年来，皓一直在从其他八个人那里套话，这才将这块棺盖再次拼凑出来，只等白月光这个“主人”进去。</p>
白月光被困在棺材中，无论如何用力奋斗，都不能让棺盖打开。它好像有千斤重。</p>
“你且在里面待着吧。”皓站在棺盖之上正中间的位置，仰面向上，伸手慢慢向光团探去。</p>
就在这时，一块模糊黑影从皓背对的座椅那里飞来，与之一齐到来的，还有一个愤怒的声音。</p>
“死吧你。”</p>
模糊黑影在刚靠近皓时，便被一只从皓背后伸出的发着光的手抓住。皓转过身，看向空着的座椅右手边的位子，得意地笑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哈哈。这里其余九个人，都给了我光，唯独你没有......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容易死......我就知道，就知道。”</p>
皓兴奋过头，开始语无伦次。他在棺材上左右踱步，轻快的脚步声与白月光在棺材里敲打的声音搭配，竟是有一种在现场听打击乐的感觉。</p>
“如此一来，我就可以不留遗憾了。”皓停下脚步，左右手握在一起揉搓着，“来，把光交给我，叔叔给你买糖吃。”</p>
“杀了我，自己拿。”</p>
白月光虽然被盖在棺材里，不过对于外界的声音，还是能够听到一些。他停下敲打挣扎，就为了听得更仔细一些。这个说话的，应该是暴躁老哥。</p>
皓轻轻跺脚，两下后他说道：“这怎么行，我喜欢自由的意志。来，闭上眼睛，打开心扉----哦，对不起，你已经闭上眼睛了。”</p>
皓从棺盖上跃下，快步走到燚身前。他微微弯腰，双手搭在大腿上，而背后的第三只手则用力地抵在燚的胸口。</p>
“怎么说，自觉点，把光给我，哪怕一丝都好，只要你自愿。”</p>
“不给你能怎么着？杀了老子啊，就像你杀其他九个一样，勾勾手指就好，你动得轻松，我死得写意，连吵架都不用，免得你又被老子臭骂一顿，啊。”</p>
“虽然你已经闭上了眼睛，不过你还可以打开心扉啊。”皓的光手向下一划，燚的胸口便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血色喷泉，“你说得对，我吵不过你。像你这种自称老子的家伙，老子最烦了。”</p>
皓一点也不在乎鲜血喷溅在自己脸上，他纹丝不动，光手顺着燚的胸膛深入。</p>
片刻后，光手收回，手中还握着一个微笑的光团。皓砸吧着嘴，看起来不是很满意，“既然你不自愿，我只能费些力气多拿一点。”</p>
鲜血渐渐失去了动力，不再喷涌，只是潺潺。燚虚弱地看向面前这个人，问道：“你到底是谁？我们十个在这里过得好好的，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p>
皓沉默了。他背后的光手缩了回去。</p>
“你是怎么发现的？”</p>
“你的光，和他不一样。”燚用力支撑着自己，免得头一歪就彻底死去。</p>
燚此刻就像一支风中烛火，摇摇欲坠。皓直起身子，伸手轻轻将燚的头推到座椅靠背上。燚就这么睁着眼睛，目光渐渐涣散。</p>
“你比‘主人’聪明多了。”皓又笑了起来，回到了棺材之上，用力踩了两下棺盖，“以后这个地方，就由你做主了......没准儿。”</p>
“什么意思？”白月光问道。</p>
“你会知道的。”说完后，皓再次伸手抓向光团。</p>
地震停止了。白月光不知道自己怎么知道的，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与此同时，他还有一个感觉，那是出门踩了狗屎后才会有的感觉。</p>
他感觉自己同这个地方有些格格不入，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感觉还在不断变强。而他自己，也逐渐昏迷过去。</p>
昏睡之前他还听到了最后一句话。</p>
“我尼马，那把刀，那把该死的刀，它怎么在这儿？别，别，不要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