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帝都之中，虽然帝都之民难以听闻万丈高空之声，却也眼见帝子对江离行礼，毫无半分勉强。

就算还有人不解江离为何能够入席，此刻也该心悦诚服。

帝子彻在帝都之民心中，就是帝都的骄傲，大离的骄傲，此刻连这份骄傲都愿俯首，他们又有何不服？

而未央宫中，江离则有些诧异的盯着眼前的帝子彻，心中的人魔告诉他，帝子彻没有半分勉强。

“我曾经说过，输给我一次的人，再也无法赢过我。

我现在仍这样认为。

但你的心境完善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我所见同辈之人，唯有你有资格，追上我的步伐，望我项背。

其他人，连望我项背的资格都没有。”

江离望着眼前的华袍帝子，由衷道：“为帝子贺。

只可惜，今日本座没有带贺礼。”

大宾不同于其他宾客，是为冠者赐字祝词而来，故而无需带礼，反倒是主家理当赠礼以谢恩情。

帝子彻洒然一笑，走向江离之右。

在那里，是西域佛国之主，世尊如来。

“帝子。”

世尊如来双手合十，率先起身。

帝子彻却面色冷淡，轻声道：“本帝子不喜欢佛门。

我九州有诸子百家，道出世而又驻世，儒入世而又治世，兵家是国之大事，农家是国之根基。

佛门有什么？

教人避世，却又聚人香火。

若文景大世当真承平也就罢了，可始帝铸下的长城万里之外，漠北王帐扣关一日不停，我大离兵卒，弹指之间就有人逝去。

稍有不慎，整个大离九州，都会陷入兵祸六灾之中。

事实上，兵祸离去九州，不过弹指十年间之事。

此时佛主欲要入主九州，就算是携佛门之力助我大离，就长远来看，也是弊大于利。

世尊今日来此，本帝子谢礼，只谢佛门在大世将启，大敌当前之时，站在我大离一方。

但若世尊想要入主九州，将九州也化作陆地佛国，恕本帝子直言，百家共抗，本帝子亦然。”

言罢，帝子彻行礼，却是目光清澈，为大义而行礼，非为己身而行礼。

世尊温和一笑：“帝子又如何知道，我佛门对九州而言，无长久之利？

我佛门有佛子地藏，昔日死于弃徒之手，以己心，代他心，近日取回佛心，再度复苏，与生死轮转之间，修成一颗生死翻转之佛心，领悟地藏之真谛。

如今，他正以脚步丈量九州大地，待到他来到帝都之时，帝子就会知道，我佛门入九州，无人可拦。”

“哦？”

帝子彻挑眉道：“却不知，地藏之真谛，生死之轮转，是佛门何等秘法？”

“此事，暂且却不能对帝子，对天下言明。”

世尊瞟了一眼景帝，见景帝对其微微颔首，心中虽然略有不解，却还是缓声道：“帝子既然行了礼数，那本座就将贺礼送于帝子。

为帝子贺，以檀香为礼！”

檀香为礼？

帝子彻微微一愣，江离也望向世尊身后的陈檀，有些疑惑。

待到延寿之法暴露，行礼之事，注定只是旁枝末节，随手便可搪塞过去，为何景帝不待到帝子彻及冠礼成后，再让陈檀出现呢？

难道景帝对自己的儿子，到底还是心慈手软？

心中疑惑，但是陈檀却已然走出世尊身后，在这帝都之上，未央宫中，檀香阵阵，透体而出的陈檀望向水镜石，最后再看一眼这九州一色，大离帝都。

随后，陈檀端坐水镜石之上，缓声开口道：“我不如佛子，他能在生死之间，领悟地藏真谛，我有了他的佛心，同样经过了生死，却只看到了冥冥之中的那一点定数。

人之生死，万物之生死，早有定数，存乎天地之间，冥冥之中，真灵之内，若能把握这一点定数，滋养这一点定数，就能长生不死。

这就是我悟出来的香火之道，滋养定数，这定数，我称之为寿数。

但江道主只有一个，香火有毒，有诸多缺漏之处，只有绝前路以求神道之人可用。

在青丘之时，我放下一切，看淡生死之时，忽然想到了另一种滋养寿数之法。”

江离身后的罗酆起身道：“什么办法！”

罗酆眼中的亮光几乎要溢出，龙椅之上的景帝目光幽幽，瞥了罗酆一眼，指节叩击椅面。

陈檀悠悠道：“人死如灯灭，人之一生，就是灯火燃烧的过程，寿数就如同灯火之油，油尽则灯枯

如果有人能够把握到自己的灯火，在寿数未尽之时入灭，心甘愿意将未燃尽的灯油寿数转移给他人，那人的灯火，便会被添油，依旧可以熊熊燃烧。”

江离心头灵光一闪，望向陈檀，缓声道：“陈檀，你在取出自己的灯油，留在这人世之间！”

陈檀笑道：“九州言，百善孝为先，今日陈檀以寿数灯油为帝子贺，帝子可愿交出灯油，助大帝添油！

若愿，则请帝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