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别的，只因为温凉给出的价钱着实漂亮，哪怕账目不是马上结清，他们也愿意做。</p>
“虽然多付了一些银钱，也要比以往年年修缮节省的多，但愿以后各地都能用此法，也省的再有百姓流离失所。”</p>
沈染对温凉的做法颇为赞许，以往各地几乎年年都要上报修缮堤坝的账目，着实是一笔不可小觑的开销。</p>
“没有任何一个决策是完美无缺的，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出可以钻营的漏洞。”温凉对此并不乐观。</p>
再好的谋划策略，也经不起成百上千的人共同摧毁。</p>
想要与下面的人斗智斗勇，就需要上位者时时改变策略，方能在下面人措手不及时整肃朝政。</p>
但显然，上面那位并没有这般能力。</p>
沈染深以为然，对温凉更多了几分由衷的钦佩。</p>
他发现越与温凉深交，便越能透过他冰冷的外在发现他的亮光之处。</p>
怪不得祁县的年轻人都将他引为自己的英雄，嚷嚷着要并入温凉麾下，随他回京。</p>
温凉行至沈染身边，两人并肩望着祁县的复苏之景。</p>
朝政之时顾锦璃刚不上忙，便做起了义诊，帮着附近的贫苦百姓诊病，又教他们该如何防治疫症。</p>
众人发现这位年轻公子一眼瞧上去长得不大好看，还有些怪。</p>
可她从容淡然，双眸清亮，又心善温柔，当真是越看越觉得顺眼。</p>
短短几日，便有许多姑娘家做起了顾锦璃的应援团。</p>
因顾锦璃纤细清瘦，更激起了她们心中的保护欲。</p>
每到顾锦璃看诊时，一众小丫头就站在顾锦璃身后，但凡有谁敢质疑顾锦璃，她们便立掐着腰怒目而视，单凭气势便足以吓退众人。</p>
顾锦璃每天都会收到姑娘们送她的漂亮花环，温阳看着有些眼馋。</p>
这些东西送给大嫂不是浪费嘛，还不如给他呢！</p>
其实也不是没有小娘子喜欢温阳，实在是他脸色太冷，生生吓退了自己的粉丝。</p>
顾锦璃见温阳脖子上光溜溜的，觉得他有些可怜，想了想，便小声问道：“要不我分你一个？”</p>
温阳眸光幽怨，“大嫂，你这般，我反而觉得自己更可怜了。”</p>
温凉含笑望着，凉薄的唇轻挑起一抹微扬的弧度。</p>
沈染见了，亦笑了笑，“我瞧晋大夫似乎要比温公子更受欢迎些。”</p>
温凉侧眸睨了他一眼，启唇轻语，淡淡道：“平州尚需有人善后，李兴生与杜本也要尽快押送回京。”</p>
沈染转过头看他，“所以？”</p>
温凉自然而然的道：“我押送他们回京，你留下善后。”</p>
沈染冷笑，温凉果然这般打算。</p>
“温公子才是主钦差，你留下善后似乎更为妥当。”沈染含着笑拒绝了。</p>
温凉眸光依然清冷，不徐不疾道：“那你就把这当做是主钦差的命令吧。”</p>
沈染：“……”</p>
他能收回之前对温凉的欣赏和钦佩吗？</p>
沈染本就是在玩笑，顾锦璃还在此处，他们当然越快回京越好，免得生出不必要的事端。</p>
就是温凉这表现，委实欠揍。</p>
温凉与顾锦璃启程当日，祁县百姓皆自发送行，城中万人空巷。</p>
有些胆大的小伙子直接跑到温凉身边相问，“温公子，我们想跟着你做事，能不能跟你一同去京城？”</p>
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只要擅加引导，都会变成守护大梁的力量。</p>
可五城兵马司的人数有规制，便是带他们回了京城，无法安置。</p>
温凉略一思忖，便道：“若圣上允许南境军扩充，届时我会派南境军将士来此，你们若有意，可加入南境军。”</p>
南境军是平阳王麾下的大军，向以骁勇善战闻名，深厚百姓爱戴。</p>
一众年轻人眼中都迸发出亮光来，南境军选人要求甚高，没想到他们竟也能有机会。</p>
“但是，只要入军今后这性命便不再属于自己，若家中有年迈父母且只有你们一个孩子的，我不支持你们参军。守好自己的家，对大梁也是一种贡献。”</p>
温凉的话对于这些小迷弟来说宛若圣旨，他们都乖乖应下。</p>
温凉这边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充满了朝气，而顾锦璃那般看着便有些催人泪下了。</p>
顾锦璃的脖子上手上挂满了花环，姑娘们都低低啜泣，很舍不得这位温柔善良的晋大夫，一个劲的问她什么时候还会再来。</p>
顾锦璃感动，但又觉得愧疚，她是女儿身，总有种欺骗了这些小姑娘的感觉。</p>
顾锦璃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腰身忽然一紧，下一瞬便整个人腾空而起。</p>
温凉掐着顾锦璃的腰将她抱上了马背，随即自己也翻身上马，动作之利落潇洒让人惊叹。</p>
温阳坐在马上冷眼看着那些显然愣住的少女，心里存了些许幸灾乐祸。</p>
看见了吧，有些人是你们如何惦记都没有用的！</p>
顾锦璃面上一热，好在脸上涂着姜黄无人能看出来。</p>
“你做什么呀，这里这么多人呢！”顾锦璃压低了声音，被众人望的颇为羞赧。</p>
“你不是想家了吗，我带你回家。”</p>
温凉轻轻捏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身，手掌却不肯安分。</p>
好在温凉身着广袖长衫，是以才未让人发现他的小动作。</p>
“别闹。”脸颊的红晕一直爬到了耳垂。</p>
顾锦璃没有在耳朵上涂抹姜黄，是以小小的耳垂红的像樱桃一般可爱。</p>
一众少女面面相觑。</p>
温阳心里略带了两分快意，将马策的离她们稍近了些，竖起耳朵，想亲耳听到她们的心灰意冷，以满足自己那小小的报复心理。</p>
“虽说不应该，可为什么我觉得温凉公子和晋大夫配一脸啊？”</p>
“我也有这种感觉，而且突然觉得看他们两个在一起时我更喜欢他们了怎么办？”</p>
温阳：“……”</p>
不行，这里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他也要离开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p>
“温阳。”左辰的伤已经好了许多，虽说骑马还有些痛，但只要不策马狂奔倒也能忍受。</p>
左辰与温阳年岁相仿，两人又十分投缘，是以一想到温阳回京，以后难见好友一面，左辰虽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p>
“以后若无事就回来看看，我在西北郡军营等你！”</p>
温阳向来不是个感情细腻的，丝毫没察觉到友人的不舍，只道：“那你还是来京城找我吧，京城总比这里要好玩些，我还有几个好友，正好可以介绍给你。”</p>
“行！”左辰坦朗应下，“那若得空，我便去京城找你把酒言欢！”</p>
两人正说着话，温阳忽觉有几道视线望了过来。</p>
温阳顺势望去，只见那些少女们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和左辰。</p>
“你们有没有觉得温二公子和左副将也挺般配的？”</p>
“嗯！这对好像也能磕！”</p>
温阳：“……”</p>
左辰：“……”</p>
现在的少女们审美都这么可怕吗？</p>
一行人缓缓离开了祁县，踏上了回京的路。</p>
一出祁县城门，温凉以近日劳累体力不支为由与顾锦璃钻进了马车。</p>
温阳也有点想坐马车，但终究还是没好意思。</p>
长路漫漫，着实无趣，就连不大喜欢聊天的温阳都忍不住和身边人搭起话来了。</p>
“你们离京前，京中可有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p>
顾承晏想了想，闷闷摇了摇头。</p>
温阳本也没指望他，有些人冷是因为不喜言笑，有些人则是因为毫无情趣，而顾承晏显然属于后者。</p>
暗二笑道：“二公子还真别说，京中还真有两桩趣事！”</p>
“哦？是什么？”温阳来了兴致。</p>
“英国公府上山剿匪，救出了一众被山匪囚禁的少女。</p>
结果有一位少女竟与去世的临安乡君颇有几分神似，被宣亲王认作了干孙女。”</p>
温阳并不知临安乡君在温凉婚宴上所为，他也只以为临安乡君是真的死了，闻言不由蹙了蹙眉。</p>
他那对那临安一丝好感也无，虽说这名女子只是与她长得有两分相像，又是个可怜人，可他心里已经下意识的讨厌起她来。</p>
“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温阳对此不感兴趣，便径自错开了话题。</p>
暗二向四周望了一眼，颇为神秘，压低了声音道：“陛下要选秀了。”</p>
“什么！陛下又要选秀了？”</p>
温阳一句高昂的反问显得暗二压低声音实在是多此一举。</p>
“二公子，小点声，陛下岂容人私下议论。”</p>
温阳忙降了声音，但还是一脸惊诧，“可陛下都一把年纪了，他再选秀岂不是妃子都要与他女儿一般大了？”</p>
那种画面温阳不敢想，只觉得辣眼睛。</p>
这不就是百姓常说的老牛吃嫩草吗？</p>
“其实这次选秀是蒋太后提出来的，并非是陛下本意。</p>
再者说距离上次选秀都隔了十余年了，于情于理陛下也该充盈后宫了。”</p>
温阳撇撇嘴，“什么情什么理，还不是男子花心罢了。</p>
我觉得像我父王母妃那般就很好啊，后院里一堆妾室，也不嫌烦。”</p>
“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身为帝王想要一帝一后一双人，不现实。”暗二其实还是有点同情建明帝的。</p>
后宫佳丽虽多，可他唯一心爱的女子早已香消玉殒。</p>
儿子倒是不少，就是……</p>
暗二摇了摇头，替建明帝叹了一口气。</p>
这群儿子啊不出息就算了，关键还总是招惹祸事，得亏陛下心大，要不然早就愁死了。</p>
温阳虽觉暗二说的有道理，但一想到建明帝的皇妃与玉华公主年岁差不多，他就总觉得有点别扭，不知道那丫头片子是不是也觉得不舒服……</p>
顾承晏虽不接话，但一直在认真听着他们说话。</p>
原来这些就是有意思的事啊！</p>
可他觉得这些事也不好笑啊，真正有意思难道不是该像姜姑娘那般，被逗得笑出眼泪才算吗？</p>
欸？</p>
他怎么突然就想起姜姑娘了？</p>
似乎好像还有那么点盼着见她……</p>
顾承晏暗暗琢磨着自己的小心思。</p>
远离了朝堂远离了阴诡，四周是宽阔辽广的山水风景，骑马踏花，倒也乐得自在安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