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一阵，墨轩转身离开，没有回头。身上沾染的婧虹的香气，很快消散了。</p>
无法回应任何人的期待，谁也无法救赎……这一点早该看明白的。</p>
她只是众人捧在高位上的明珠，不应该沉迷下位的东西而擅自滚落，她无力保护自己，也无力得到想要的。</p>
处在各自应在的位置，就好了。</p>
而这里，没有他的位置。</p>
她没有追来，也不可能追来。</p>
只有充满泪水的呼唤在单薄的空间回荡，然后渐渐消去：“墨轩哥哥……你也不要我了吗……”</p>
是否得知心意都无所谓了，什么也做不了。</p>
……</p>
“墨轩哥哥！”兴奋而惊喜的呼唤，猛然炸响。</p>
已经习惯了所以不会被吓到，默默等待着接下来的话。</p>
“墨轩哥哥——一起逃出家族怎么样？”绝美的面容上挂着灿烂的笑意，纯真无暇，说出的话却是大逆不道。</p>
“什么？！”即使是熟悉她性格的墨轩也无法淡然了，下意识出声。</p>
看着他惊骇的表情，婧虹感到很得意：“就是，我们一起离开家族怎样？”刻意地，一字一顿，进行强调。以为自己的主意绝妙，相当新颖，也很有吸引力。</p>
墨轩很快沉下去，冷静下来：“为什么？”</p>
她只是众星捧月不谙世事的小公主。</p>
“不为什么。”婧虹凑近他的脸颊，偷亲了一口，眸中光芒流转，明媚灵动，“你不是讨厌长老们对你的……态度吗？那我们就离开吧——就我，和你。两个人。”</p>
“你在说什么胡话？”墨轩摸了摸她的额头，体温如常。</p>
婧虹笑得像做了恶作剧的孩子：“说真的哦，一起去冒险吧。家族里长老插手的太多，什么都不能做，一点也不自由，我想去外面的世界。对于已经去过外面很多次的墨轩哥哥来说，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吧。”</p>
“你已经厌倦了家族的生活了吗？”墨轩皱皱眉头。</p>
这样的念头冒出来了……可是不妙。不可以出现纰漏。不可以陷入可能的危险情景。不可以……与家族远离，违背家</p>
族、长老的意愿。</p>
这些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不需要考虑背后的东西。</p>
自我，是不需要的。因为不是边缘甚至被驱逐的存在，所以不可能自由。</p>
世界上是没有真正的自由的。</p>
别开玩笑了。果然还小啊。</p>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我可没有想着违背家族意愿哦，我只是，不想要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p>
“什么？”</p>
“我觉得，墨轩哥哥是特别的……墨轩哥哥不会像其他人，不会像长老一样看待我。对于墨轩哥哥来说，我算是什么呢？”婧虹自顾自地呢喃着，神情怔忪，“如果墨轩哥哥不要我……我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我已经习惯了跟着你，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可是，已经不希望……墨轩哥哥难过了。”</p>
“婧虹，”墨轩眼神暗下去，牵住她的手，触感细腻柔软，微微发颤的冰冷，“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作为自己本身，不依附别的意义。但是身份、血统、使命，无可避免。你和我是不一样的。”</p>
婧虹对于魔女家族来说是个大契机，至关重要；墨轩只是可有可无的人，徒增本族人不在意的世间虚荣。</p>
这样的话，已经说得太多了。</p>
只是没有必要的依赖而已，等成长起来会感到羞耻，曾与他为伍。</p>
“没有什么比你还重要。”婧虹含着泪眼，抬起头，毫无妥协地直视他，意志坚定：“墨轩哥哥，我已经不再想停留在这个状况了。离开吧，就像从未在这里存在过。”</p>
这番话，究竟是为了她自己，还是真的为他着想？</p>
但是又有什么意义呢？</p>
锦衣玉食，众星捧月，百般宠爱，所有的资源应有尽有，却是天真地骄纵着，说着要抛下这一切。她真的知道自己的责任吗？</p>
“他们寄希望于我……但是何其虚无缥缈。家族人才辈出，我一个人其实作用并不大。我的存在无法弱化，但是也没有关键到非我不可的地步。在我之前，家族照常运转；没有我，家族也不会怎么样的。但是墨轩哥哥不一样，我知道墨轩哥哥这么多年来都做了什么……打探墨轩哥哥的消息是我任性了，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想错过关于你的任何事。”</p>
“长老养育了我，让我成为现在的样子，我很感激，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不应该生下来就是个傀儡，这真的是爱我吗？我希望你在乎我，墨轩哥哥，我只有你了，我只想要你，所以，带我走吧，我想和你一起经历很多事。你其实完全不够了解我，你所知道的婧虹，跟长老口中的模样没什么差别，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想让你，也认为我是特别的。这样子，不可以吗？”</p>
“答应我吧，墨轩哥哥。我真的真的，只期待你一人。你不答应的话，我的心会受伤的，你说过会保护我的，当然也包括我的心。我希望我的心只为你而跳动。”</p>
墨轩面对着充满期盼的眸子，内心微微一颤，但是表面上仍然不为所动：“你的话很多。”</p>
手松开了。</p>
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无止境的诉求。</p>
内心的欲望是永远不会消停的。</p>
正是出于欲望……创造欲望实现的可能，毁灭欲望实现的希望，驱动着研究逆天之物。</p>
魔花……也只是欲望的产物。</p>
没有什么必须的，最大的坏果也不过性命，这个世界上并不稀缺的东西。所以没有什么是可贵的。没有什么是必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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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回的呼唤，也就仅此而已。</p>
你能够用什么作为代价，付出威胁呢？</p>
“不可能。”</p>
明确的答复。</p>
“墨轩哥哥！”美丽的眼眸睁圆了，眼角迅速发红，泪水溢出，声音也带着哭腔，语气变得决绝：“墨轩哥哥——墨轩！！你从来就不在乎我！！你讨厌我对不对？我愿意顺从你的心意，放你离开，忍着不去见你，拼命在长老面前为你说好话，给你需要的资源，还有权力，你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我在你心里如此不堪吗？又或者，我从未出现在你心里——没有心的怪物！”</p>
“我是否有心，与你离开家族与否，没有关系。”墨轩语气平淡。</p>
不可理喻的娇蛮公主。</p>
无可避免地，这样定义她。</p>
这样的愤懑，也只是虚幻的，对于整个家族而言毫无用处。</p>
整个家族……为他们设想太多了。墨轩微微眯起眼。根深蒂固的观念，很成功。</p>
至于心……指向婧虹吗？如果是像婧虹所希望的那样，那么跟没有心也没什么区别。</p>
没有什么值得疑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p>
婧虹面容浮上绝望之色，手心摊开，凭空出现了一瓶漆黑的药水，一双眸子仍是盯着他，不眨眼地迅速喝下去，整个过程快得根本反应不过来，最后只听到被腐蚀的喉咙痛苦的呜咽：“墨轩……”</p>
墨轩神色大变，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未曾料想这次来真的，只能够看着药水迅猛地腐蚀掉上半身，连骨骼也染成漆黑然后粉碎，绝美的容颜惨白僵硬，从嘴唇开始四周腐蚀成窟窿，几乎是一瞬间痛苦的神情已经看不见了，连尸骸也化成了灰烬，只剩下下半身长长的裙摆随风飘摇。</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