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澪冷汗直冒，连连后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白天的会对可能的鬼神之事感到恐惧，可就是控制不住。</p>
他想起来上一回遇到她，还聊了好一会儿，就不觉浑身发冷，觉得自己肯定是魔怔了。</p>
在他的印象中，她确实已经……</p>
退无可退了，背已经撞到了墙面，穆青澪惊恐地看着她伸出手，纤细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臂上，他已经预见自己手臂被尖锐的指甲洞穿的血淋淋情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把尖叫声压抑在喉咙里。</p>
“我还活着……不信的话，你可以摸一摸。”她面无表情地把他的手抓着，放在自己的手腕上。</p>
虽然多少能够猜到一些，但是，不向他表明“雨晴珊活着”这件事，很多东西没办法打开。人若是死去，将会埋葬比想象中还要多的东西，包括记忆。若是被认为还活着，或许能够打开上了锁的不愿触及的记忆。</p>
至少，消除掉一些他的恐惧。不然很难交流。</p>
穆青澪虽然发颤着，还是敌不过一丝好奇，眼眸睁开一条缝，搭在她手腕上的手咬牙抓握下去，还捏了捏。</p>
嗯，很柔软，有些温热，肌肤上似乎还香香的……</p>
她板着脸盯着他。</p>
穆青澪反应过来，触电般地缩手，面上神情很是尴尬：“对，对不起……我……”</p>
她后退两步，放开空间：“能够谈谈了吗？”</p>
穆青澪点头，纠结成一团的内心渐渐放松了一些：“可以。不过我还有反省没写……”</p>
想到他需要写这东西也是她害的，他差点咬到舌头，连忙改口：“那个先放着。就在这里吗？还是找别的地方……”</p>
这里毕竟是办公室，虽然现在除了他俩没有其他人在，但是难保什么时候会有老师或者别的什么人进来，到时候解释起来很麻烦。</p>
他只是被罚留下来写反省的！他是冤枉的！怎么想都是她的错吧！为什么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在意啊！！</p>
“天台，如何？”她想起那开阔空旷的环境，觉得还不错。</p>
穆青澪没有异议，跟着她走了。</p>
很幸运，通往天台的楼梯没有上锁。他们自然没必要走到边缘这样很容易引起注意的地方，只是待在了出了楼道的旁边。</p>
“为什么你会坚信，雨晴珊死了？”</p>
穆青澪还是调整呼吸，觉得有些畅快起来，这样光明正大地逃课……不料她直接就是这么尖锐的问题。</p>
两人停住脚步，转身，面面相对。</p>
穆青澪拳头握起，似乎在犹豫是否唤起当年情景的记忆。</p>
她平静地观察着他，等待着。</p>
穆青澪松开手，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回忆起了疼痛感：“我经过的时候，脚下沾到了血迹。”</p>
他顺着血迹的轨迹望过去，视线聚焦在中心，一块勉强辨认得出是人形的猩红，腥气顺着微风慢悠悠地钻进鼻子，缓慢而真实地折磨着人的神经。</p>
他愣在了原地，不知过了过久，感到双腿有些发麻了，指尖感到冰冷，沉沉地抬起脚步，逃亡一般疯跑了出去，逃离了这片不祥之地。</p>
他害怕自己的身影被人看见，被认为与这件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p>
他不知道看到这副情景的是否还有其他人。他什么也顾不得了，什么也无法思考。只想要离开，远远逃离，摆脱开，这一切无他无关，他只是恰巧倒霉地路过了，还停下来看了眼。</p>
记忆的次序非常紊乱，他一点儿也不想记得了。</p>
但是不会错的。虽然并不熟，但是印象很深，那样的身形，那样的面孔——哪怕鲜血淋漓破坏了原本的美好天真。</p>
活生生的灵动的可人儿，凝固在那里，双眸瞪大，似乎还挽留着什么。</p>
成为死寂的景致。呛人的腥气蔓延开去，又慢慢淡了。</p>
惨烈的诡异美感的画作。</p>
找不到别的合适的词来形容，这样保存在记忆中。</p>
“雨晴珊坠楼死去，而你亲眼目睹了结果。”她颔首，又问：“你没看到过程？”</p>
“我没有听到声音。我见到的时候为时已晚了。”穆青澪毫不怀疑，躺在地上的躯体身子已经冰凉。他也不会有勇气去触碰。这件事本与他无关的……应该是与他无关。他什么也没做……</p>
穆青澪忽然抬眸，用力地看着她：“你到底是……”</p>
他不敢想象可怕的事，只能够尽量从较为合理的方向思考。</p>
比如说，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她，并不是雨晴珊。死而复生这种事，无论如何都超出常理。那个模样，绝对不可能再……</p>
若她不是，那么她来找自己，还问这些事情，也不可能与当年的人毫无关联。</p>
他开始懊恼自己如实相告是否是正确的。毕竟这些事他之前从来没有告诉过第二个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