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个美工小姐妹家里做着些生意,住在省城的第二富的区里,出来打工也是出于没有学历但是对设计喜欢的缘故,所以她对于发工资这个事情并不十分在意。
美工小姐妹人很好,也能上进,每天上班基本都会从家里带着三份零食到办公室,三个人一人一份。
在三个人中,美工小姐妹也是工作最上进的,会跟着主管认真的学设计,学手绘,也可以自带手绘设备投入到工作中,她这样忧虑的上进,是阿舟和美工小哥永远不可能达到的状态。
美工小哥在为这个月的房租发愁,阿舟在为家里发愁。
昨天晚上,阿舟的妈妈打电话来,哽咽的说家里的猪死了。阿舟回想起家里用一半砖和一半土坯垒起来的猪圈,那是爷爷奶奶年轻时候盖的房子了,砖头是后面缝缝补补的产物。
阿舟仿佛能看见,阿舟母亲看着躺在泥地上的一黑三白两头硕大的母猪偷偷流泪,这意味着家里损失了好几万。
阿舟的父亲现在一定正蹲在不远的小土堆上抱着手叹气。或许村里本家的叔伯在和保险公司的人讨价还价,也或许在帮着阿舟父母盘算着将这两头猪悄悄地卖给外地卖肉的铺子。
作为一个农村孩子,阿舟虽然身处大城市,也能透过车水马龙将目光投到远方的农村小院里,能清晰的为每一个人,甚至是病死的猪刻画彼时彼刻的细节,只是这一切画面没有声音,就像在农村绝望总是这么不值一提。
好几万可能只是女老板女儿两个月的生活费,这是那天中午休息时候,阿舟听见女老板在给自己大女儿打电话说说的费用。
“别说了别说了,妈妈这个月只能给你两万了,你省着些吧。呦,棒的,我的宝贝女儿拍的照片妈妈看了,漂亮的,以后还要继续加油呀”。
女老板蓝色的眼影下面,眼睛弯弯的和以往的笑意有所不同,阿舟知道那是母爱。
阿舟嘴角抽动,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日历,心里暗自盘算,“月底什么时候到呢?”
打工的时候,总是这样的,我们会遇到很多衣食忧的人,他们每一次对工资所谓的态度和竭力工作来提升自己的努力,会不经意的刺痛一些坐在身边的人,很多人仿佛是坐在一个水平线上,其实已身处不同的时空。
发工资那天阿舟他们按照顺序等待着财务室的小董姐叫名字进她的办公室,阿舟激动的走进去,小董姐将一小叠现金交给阿舟。
阿舟愣住了,这完全和别人发工资不同啊?对了,原来直接入职,连银行卡号都没给阿舟他们要的原因是,人家发工资居然是给现金!小董姐提醒阿舟接过钱,阿舟呆呆的照做了。
胖乎乎的行政大姐挤出笑容,对阿舟说到:“现在赚钱啦,爹妈也高兴啦!”
阿舟斜着眼睛白了她一眼。“三千块的现金,我爹妈都高兴死了呢?”
行政大姐收回了笑容,胖乎乎的屁股朝着阿舟站的位置挪了挪,说到:“嗐哟,曹姐现在只给我们三千块其实是为我们考虑,三千以上还要上税多麻烦啊!”
阿舟不可置信的扭正了身子,面向这个女人,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心里想说的一肚子话也没有说出来,最后只微弱的说了一句:“现在上税额度是五千。”
“哦?五千了吗?我都不知道耶。”行政又笑了起来。
阿舟脑子里忽然想起来小董姐和她说过,这个女人家里还有一套空闲的房租出租做民宿了,又想起有次全公司出去团建,这个女人带着她的胖儿子上蹿下跳的伺候着女老板和她小女儿的情景,不觉冷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工资早就上税了呢?”
出了财务室门的阿舟心不在焉。
行政大姐说的不,其实这三千块能让阿舟的父母高兴,但是不能让阿舟高兴起来。
她在财务室里和行政大姐的对峙多么可笑,对于全公司上下不过十几个人的,连劳动合同都不签订的小公司,哪里有什么税可上?
但是阿舟得撑住,因为家里的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