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以为，那些事不过是无尽的鞭挞，血腥，和皮肉伤，就像他背上残留的鞭痕一样。</p>
那是他对本性最初的记忆。</p>
是师尊的“教导”。</p>
但昨夜谢明瑶为他上了一课。</p>
原来还有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方式。</p>
他真的不知道另外一种方式该如何吗？其实隐约是知道的，哪怕在还小的时候不知道，长大之后，几百年过去了，如今已经千岁的他也是多少知道的。</p>
遇见谢明瑶，他就知道得更清晰了一些。</p>
檀冰微微侧眸，缓缓拉下衣衫，余光瞥向背上妖异的红莲，还有红莲四周经久不散的鞭痕，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师尊的那些话——</p>
“只有这些鞭痕永远留在你身上，你才能清晰记得所有。”</p>
“为师打你，你恨吗？恨就对了，恨才有趣。”</p>
“这样浪荡的本性，怎么配做昆仑的道尊？不过没关系，为师会帮你的。”</p>
所谓的帮，便是一次又一次仿佛发泄般的痛打。</p>
檀冰不是第一个，但他是最后一个。</p>
谢明瑶说过，能反抗的时候一定会反抗，哪怕此刻敌不过，未来也一定会反抗。</p>
说不定他遇见这样的事，会比她做得更彻底。</p>
她说得一点没错。</p>
他的确做得更彻底。</p>
否则也不会那样早当上道尊。</p>
殿外结界波动，檀冰点了朱砂的手缓缓落下，慢条斯理地倏地拉好衣衫，幽雅起身迈开步子，又想起寝殿里还睡着的谢明瑶，他微微抬手在外布了结界，这才缓步出现在轻纱绸帘之后。</p>
扶微道长和清辉长老其实已经等了很久了。</p>
只是檀冰在想事情，久久不给回应，他们不敢擅自闯入罢了。</p>
虽然修真人士不畏寒暑，可溶雪宫今日这大雪来得怪异极了，他们等待时身上落了雪都没化，厚厚地盖在肩上，像两个雪人，十分不端庄。</p>
檀冰隔着绸帘睨了他们一眼，冷冰冰道：“整理仪容。”</p>
两人得了允许才敢动弹，彼此帮忙念了法诀将道袍整理干净。</p>
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扶微道长忧心忡忡起了头儿：“道尊，今日我二人前来，是观天有异象……”</p>
“异象。”檀冰直接打断他的话，“有何异象？”</p>
清辉长老道：“今日雪下得格外大，经久不化，贫道与宗主十分担忧……”</p>
“担忧什么？”</p>
“担忧……”清辉长老望向扶微道长，扶微道长牙酸了一会，到底还是直说了。</p>
“不知道尊打算何时处置谢明瑶？她留在溶雪宫已经很长时间，如今苏芷汐犯了错被罚下山，这溶雪宫上只有道尊与她二人，实在不合礼数。”</p>
檀冰缓缓抬眸，白玉为底的脸上那双黑漆漆的桃花眼静静地盯着绸帘，他早就知道今日的异常会引来他们，也早就知道他们想来做什么。</p>
事实上，也不需要他们询问，他已经对如何处理谢明瑶有了打算。</p>
“很快。”</p>
良久，扶微道长和清辉长老听见道尊清冷而幽雅道：“很快你们就知道，本尊会如何处置她。”</p>
绸帘外两人有些惊讶这个回答，但也算是满意的，并且很期待这个处置结果。</p>
他们很快离开，檀冰坐在玉椅上盯着自己的手仔仔细细地看，看了半晌，察觉到谢明瑶醒了在触动结界才停下。</p>
他起身拖着长而优雅的衣袂慢慢回到寝殿，隔着波动的结界看见了披头散发的谢明瑶。</p>
她只穿了单薄的雪白亵衣，一头乌黑柔顺的发丝垂落下来，漂亮的凤眼瞧见回来的他，弯成月牙道：“师尊回来了呀，怎么还设了结界，我都出不去了。”</p>
檀冰没有立刻解开结界，只是站在结界的这边与她四目相对。</p>
谢明瑶隔着波光粼粼的结界看见他眉心的朱砂痣，嘴角扬起轻声说：“它怎么又长出来了？难不成昨天晚上都是我做的梦吗？还是说……”</p>
她抬起手，隔着结界去碰他：“师尊弄了一个假的？”</p>
檀冰垂眼睨着她结界里的手，冷冷清清道：“谢明瑶。”</p>
“嗯？”</p>
“你想出去？”</p>
“是啊，我想出去……”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p>
结界外，清颜玉骨的冷情道长直直看着她道：“你那般冒犯本尊，做了大逆不道之事，犯下滔天大罪，你以为你还出得去？”</p>
谢明瑶没慌。</p>
她其实做了很多预想，想象今天会是怎样的场景。</p>
如今这个也在预料之内。</p>
“可师尊……若你不想，我一个人如何犯得下那滔天大罪，做得出那大逆不道之时？”她还在笑，“师尊也是想要我的不是吗？我们难道不是……两情相悦吗？”</p>
“两情相悦”这四个字她咬得颇重，也咬在了檀冰的心尖上。</p>
“师尊不想我出去也不是不行，如果是一时片刻，我很乐意陪师尊玩这种很有情趣的小游戏。”谢明瑶又慢悠悠接着道，“可若师尊要关我一辈子……”</p>
她眼睛缓缓睁大，一字字道：“那岂不是更证明了，师尊也喜欢上了我，这样关着我困着我，是怕失去我，想无时无刻不守着我。”</p>
“师尊喜欢上我了？”</p>
谢明瑶媚眼如丝地望着他，那眼神其实并不怎么友善，像是勾引，又像是嘲笑。</p>
不过一夜而已，若真的就此喜欢上她，倒让她瞧不起。</p>
檀冰没有半分表情变化，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冰冰道：“做梦。”</p>
谢明瑶嘴角一扯，下一秒，檀冰撤去结界，转身便走。</p>
只他转过身后，眼神半点不似之前那般平静漠然，他黑琉璃似的眼底萦绕着几分复杂而危险的情绪，背影所带给谢明瑶的气息，也不那么安全。</p>
谢明瑶捏了捏手上的储物戒，看来拿到最后想一件想要的东西之后，她得赶紧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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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兔子吃起来柔软美味，风情无限，但相处起来，却是不折不扣的大魔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