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些闲散势力,因为个人私利和成见,也仇视成嘉。他们也在慢慢向若敖氏靠拢。”臾骈获知楚国的情况几乎全部来自郤缺,经过仔细思量,他便有了自己的想法。“斗克身为斗班之子,现任楚国司马,曾与息公子边戍守商密。秦欲趁我先君文公之丧偷袭郑国,不料,郑国已有防备,不得已秦军只好放弃。经过商密,秦军顺路将斗克俘获。”
“‘崤之战’爆发,秦不敌我国,战败而逃。又恐因此事得罪楚国,两面受敌,于是将斗克释放,并要斗克代为向楚结盟。秦楚结盟,斗克自认媾和有功,成为俘虏受了委屈,应该得到重用以补偿,问鼎令尹之职非他莫属。谁知天不从人愿,屈居第二,他必定心怀怨恨。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将来楚国内部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出身贵族,手握兵权,郁郁不得志多年。又逢先君过世,新君年幼,附属国蠢蠢欲动,楚国真是天不与时。”听完关于楚国的讨论,赵盾总结了几句。
士会又道:“而今楚国形势难料,盟国纷纷倒戈。作为鲁国附庸的邾国,新任君主就算再不济,也万万不可能要去依附楚国吧?这样公开得罪我国,实在不合常理。”
“这样一想,的确值得怀疑。”赵盾细细想了想,说道:“鲁国国君口口声声说,邾文公去世,他好心派人去吊唁。不料,邾国新君上任之后,马上发兵攻打鲁国南部。如果所说为实,这就是恩将仇报。鲁国国君说起此事,还咬牙切齿,看来又不像是假的。”
“鲁国与邾国战事是真。但是,事情的前因后果是否如鲁国国君所说,恐怕未必。”臾骈对此有所保留。“从前,鲁国一直将邾国视为自己的附庸。这些年,邾国发展蒸蒸日上,日益强盛,恐怕早已不是昔日唯唯诺诺的附庸国了。”
“上次会面,鲁国国君流露出对邾国不屑一顾。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鲁国的态度傲慢或是缺失礼仪,才惹得邾国新君着急要出兵报复。”鲁国国君向赵盾告状之时,郤缺也在场。他与鲁国国君有过接触,所以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假如真的是鲁国怠慢邾国在先,自己招惹了争端,作为盟国,我们应该居中调停;如果不去深究,只依现状判断,就应该直接向邾国发难施威。如何取舍,恐怕非常棘手。”士会将问题抛出。
按照盟国之间相互扶持,卫弱禁暴的协议,盟友之间爆发争端,作为盟主,晋国理应出面调停。如果事态扩大,引发争斗,晋国就要带领其余盟国向发动战争之国施压,直至平息战争。若是一方咎由自取的话,只需盟主充当调停人。把两国君主叫到一起,将事情原委问清楚,双方误会解清,握手言和即可。
当然,理论上应如此。可是,从利益角度权衡又是另一回事。
鲁国与晋国向来走得近,对晋国是众诸侯国中难得的专一忠诚。如果晋国对两国的事情原委不追问,只按表面判明是非,理应派兵前往邾国讨伐,顺便还可以卖个人情给鲁国国君。
如果非要追究是非对错,最后查出是鲁国不对在先,晋国居中调停,还邾国公道,平息纷争。此举虽是义举,却扫了鲁国国君的面子。同时,小小邾国也未必会给晋国带来多大的忠诚和回报。
“两个方案决出一个,本不是难事。”赵盾喃喃道:“可是中间又横生了枝节……”
赵盾所说的枝节,就是晋灵公的姐姐晋姬不受邾国人待见之事。此事,本来赵盾也不以为意。可是,如今灵公已经问政。为了这件事,灵公亲自召见赵盾。跟他分析利弊得失,似乎颇为介怀。
灵公说,晋国乃堂堂中原霸主,小小邾国竟敢君臣上下孤立晋国嫁过去的夫人,实在不可饶恕。而且,晋姬的儿子捷菑,好学向上,才华过人。晋国身为他的舅邦,如果不能为他出头,争夺储君的名号,日后中原诸侯谁还把晋国放在眼里?
当然,灵公也承认,为了姐姐和外甥能在邾国立足,不惜大动干戈,乃是出于私心。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晓以大义。说是要借此事,教训邾国之余,又可向诸侯国彰显晋国的实力,可谓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