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此来看,是鲁国有错在先。邾国不过是被动还击,讨回公道而已。”赵盾看看邱文崇,又看向鲁文公,“鲁国国君有何话说?”
赵盾心明眼亮,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早已派人打探清楚。只是他不说破。因为说破,意味着这场盟会最重要的目的太过儿戏。鲁国的颠倒黑白,恰好给晋国组织盟军进攻邾国提供了名正言顺的借口。天赐良机,不利用岂不可惜?
邱文崇说的都是事实。只是赵盾不得不一直假装,其实并不知情。所以需要适时的把鲁文公推出来,否则晋国没有台阶下。
鲁文公没料到,赵盾会把问题丢回给他。他毫无准备,却又不能矢口否认,只得胡乱解释道:“是寡人一时糊涂,选了名傲慢无礼的使者前往邾国。失礼于邾国先君,终致酿成大错。”
“既然鲁国国君已经认识到问题所在,那么两国就当是打个平手,再不相欠。从此以后,和平共处即可。”赵盾发话,相当于此事已经了结。鲁国犯了错,邾国惩罚了他,现在两不亏欠。既往不咎,大家仍是朋友。
鲁国和邾国恩怨两清,那么问题来了——此次盟会的目的是为鲁国讨回公道,这个公道已经说清楚了,乃是一个误会。既然误会冰释,诸侯联军是不是应该原地解散,各自返国?
众人看向赵盾,赵盾不作声。他看向邱文崇,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出一道闪电。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爬上赵盾的嘴角,邱文崇捕捉到了。
他不紧不慢的说道:“在下还有问题,想要亲自请教晋国执政赵大人。”邱文崇对赵盾的称呼变了,从大将军变为晋国执政。因为接下来的问题与诸侯间的纷争无关,而是事关晋国宗室。
赵盾马上领会了。他猜得出,邱文崇接下来要说什么。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示意邱文崇继续。
“晋国国君的姐姐,屈尊下嫁到小小邾国,邾国上下都感激不尽。两国结亲,即是要结百年好合的姻亲。能攀附实力雄厚,军事强大的晋国,是邾国社稷修来的福气,自当好好珍惜,不敢怠慢。”
“可是,凡事都有先来后到——”邱文崇话锋一转,“先君婚配时,正逢邾、齐两国关系紧密之时。齐国君主愿意下嫁公主,邾国自是求之不得。于是早早便订下婚约,庄重喜庆的把齐姜迎娶回国。齐姜乃邾国先君正妻,周天子和各诸侯国均有派人观礼见证,堂堂正正,无可争辩。”
“齐姜为正妻,生下儿子即为嫡长子。从礼法上来讲,此人就是邾国的太子。除了齐姜,先君还有几位夫人,包括晋国嫁过来的夫人在内,她们均有子嗣。正妻生下嫡长子后,先君从未在私下或公开场合明示暗示过,太子人选另有他人。所以,嫡长子才是邾国的储君,其他人不容二想。”
邱文崇这边说着话,眼角却瞄到某驾马车内有人轻轻撩动帘子。那人探头往外看了一下,似乎察觉到有人往这边望过来,又迅速放下帘子缩了回去。
“齐姜嫁给邾国先君时,婚礼盛大,天下皆知。”当时,赵盾刚回到绛城,曾听父亲赵衰说起过。据说,文公也派了使者参加婚礼。
“执政大人明鉴,邱某感激不尽。”邱文崇对这位明白事理的执政大人,又多出几分好感。
先前鲁文公先发制人,不过是想堵住他的嘴。如此突兀嚣张,反倒让人觉得太过鲁莽,欲盖弥彰。赵盾则不然。他落落大方的请邱文崇尽管开口,邱文崇自然满心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