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就道,“我们这会也没什么事要做了,掌柜的要是不嫌麻烦,可以和我们说说。”
掌柜的就摆了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反正这会儿也没人,我和这位兄弟也聊得来,就和你们说说,你们就当听故事了。事情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就在同一条街上,与包子铺隔了有段距离的,一间二层的茶肆的掌柜的女儿,在茶肆后头的小院里吊死了。
包子铺和茶肆离得有些远,日常也少些互动,所以包子铺的掌柜对茶肆掌柜和茶肆掌柜的女儿也不太了解。他只知道茶肆的掌柜姓张,那个姑娘叫芸娘,不知是名,还是闺名。只是那个姑娘被发现吊死在家里时,是她娘先发现的,然后她娘就一直哭着喊芸娘,他这才知道。
芸娘来他的铺子里买过包子,也就是这一个月的事,那姑娘好像是从哪里才回来的,因为以往他都不曾见过她,街上的人也说她也就是这个月才回来的。芸娘生的好看,肤白貌美,一头如瀑的青丝,杨柳细腰,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这是优点,也有可能是别人用来抹黑她的点。
封建社会,本就对女子要求甚严,像芸娘这样的女子,便是清清白白,依然会遭人口舌,更何况她死的似乎不那么光彩。
因为芸娘死的突然,用她娘的话来说就是,“昨天还好好的,问我要了新的花样子,说想绣条帕子给我,还说下次去听戏的时候,再不小心洒了茶水,拿出来的帕子不会让其他夫人太太笑话。怎么转眼就上吊了呢?肯定是有歹人。”
原本有没有歹人不清楚,可是芸娘的母亲因为悲愤说出这句话之后,围观的群众听不见一个母亲失去孩子后的悲恸,只燃烧起了八卦之魂。
从一个母亲难以面对女儿的死亡,而随口而出的,用来逃避事实的推测——“肯定是有歹人”,变成了“有采花大盗”。在传播的过程中,又迅速的分出了几个版本,“与人珠胎暗结,被抛弃,选择自缢”;“勾引有妇之夫,逼宫不成被反杀”;“一个月前才回来,是在外面给人当外室,被人家当家主母派人追杀”……
最夸张的是,在某一个版本中,甚至有人声称亲眼见到过有小伙子爬茶肆的墙,去跟芸娘幽会,还有人表示芸娘还勾搭过自己,邀请自己翻院子去跟她相会……
张掌柜的也是砸了钱,衙役找到了那些个说是看见有人翻墙的,还有说芸娘约过自己的人,带他们到了衙门审讯,这些人就立刻承认,自己是瞎说的。结果就是这些人虽然被关了几天,他们也承认自己胡编乱造,可是外面的流言已经传疯了。
正所谓法不责众,几个始作俑者被找到了,惩罚过了,就是官府也没办法再把大半个镇上的人抓起来了。
芸娘走了的第七天,也就是头七忌日这一天,芸娘的娘,意料之中的也跟着去了,她是跳井死的。
本来中年丧女,夫妻俩还就这一个孩子,这打击就已经够大的了,再加上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还有她后知后觉的,对于自己当时处理事情不理智的自责,让她最终迈出了这一步。
这是完全可以预见的,合乎常理的死亡,不过却因为这个特殊的日子——芸娘的头七,而蒙上了一层玄幻的色彩,再加上人们本来就迷信,这下子,人们对于芸娘的议论就开始少了。
张掌柜平时是个很和善的人,见谁脸上都是带着笑的,他的生意也是这条街上最好的,可是接二连三的失去妻女,让张掌柜一下子老了二十岁一般,他整日的就坐在茶肆二楼,往下看着,沉着一张脸,也不讲话,别提多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