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会来啊，凌霄没有告诉我。”</p></p>
“可这么多老朋友，这么多旧相识，你却只给蓝辰准备新年礼物……”</p></p>
楚风华点到为止，神情幽然。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何止是他，很快海蓝也笑着追问：“该不会，只有收到礼物的人才是你真正想要一起团年的人吧？”</p></p>
“……”</p></p>
说不是，蓝辰会误会。</p></p>
说是，又不是那么回事。</p></p>
我抬手指着凌霄依旧提在手中的些许礼盒回答：“给你们准备的礼物在凌霄那儿，如果有遗落，下次我补上吧。”</p></p>
海蓝得理不饶人，依旧在问：“奇怪，怎么你给我们准备的礼物在凌霄那儿，这会儿还和凌霄一起过来？好像，凌霄没有去接你的必要吧？”</p></p>
我也觉得没有，可凌霄担心我爽约，之后又被我的各种模糊不清的解释搞得心情不好，这会儿面对海蓝的调侃也没什么精神应对，慢慢放下手中礼盒便在蒋忆身旁入座，此后一直一语不发的选择沉默。</p></p>
总觉得做什么，都会被海蓝她们误会为有心，却又会被凌霄误解为无意。自从提到蓝语转世也会与蓝辰有关后，他便提不起什么精神，犹如这些年对我的旁敲侧击全成了无用功，满满的心事堆积在眼底，令我很不好受。</p></p>
我总想说点儿什么宽解，可那时的情况的确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只有知晓实情的蒋忆笑着起身打圆场，对身旁同样沉默的蓝辰说：“外公，人都到齐了，不如开席吧。”</p></p>
蓝辰回神点头，我只能从余光瞧见他的姿态。</p></p>
实际上宁可被楚风华和海蓝调侃，也不敢正视身旁的他。那样的情愫，那样的心境，那样熟悉的气息，那样安静的姿态……他就在我身旁，却要克制心底那份深藏的喜欢，对我来说，真的很难。</p></p>
后来，觥筹交错。交杯换盏间，巧儿突然用轻快的语调对蓝辰说：“外公，神女爱吃家常菜，您给她夹菜啊。”</p></p>
虽说是客，但我并没有真的客气，没怎么夹菜是因为身旁熟悉的气息太近，我一直寻着蓝辰平静的呼吸久久失神。</p></p>
凌霄很快站起身来招待客人，热情的声音充斥在耳畔，像是刻意岔开思绪、岔开话题，不想让任何人回想凌巧说了什么，沿着席桌挨个挨个的敬酒，与众人熟络。</p></p>
我们这边反而冷清了下来，回神时，手边已经多了一碗汤，是楚风华递来的。</p></p>
他就坐在我身旁左侧，似笑非笑的玩味凝视：“还是我来照顾你吧。”</p></p>
“不用。”</p></p>
我和海蓝几乎同时说出这话，未想她依旧关注着我们这边的情况，妩媚动人的双眸，灵光闪烁的朝楚风华所在的位置一瞥，隔着满满的宴席从另一端对他说：“天星在魔界出入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p></p>
我是记得我同她提过以前的些许事，可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难免令人想入非非。</p></p>
但楚风华认识我的时间也不短。他这个人就算行动上占不了上风，话语间也会压人一头。</p></p>
正欲反驳，那边朝阳就已经率先开了口。幽幽眼神看来，暧昧的眸光在我和蓝辰身上缓缓来回的打量：“我刚听到了什么？天星以前常来魔界玩吗？”</p></p>
上次才说过的事，她又不是不知道，这会儿问这个问题干嘛？</p></p>
总觉得意有所指，凌霄敬酒转移注意力的做法一度失败。当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因朝阳和海蓝的话吸引而来时，我感觉身边的气氛渐渐压抑。或许是因为坐在我身边的人，并不想在这时提及如此尴尬的话题……</p></p>
“是啊，我以前常来魔界。”大大方方的，我用余光瞄着蓝辰脸上肃重的表情，笑着同朝阳解释，“那时候，我们……”</p></p>
“别说了。”</p></p>
话未说完，便被凌霄干冷的声音打断。</p></p>
他空冷着一双眼眸朝我看来，凝重的神色使我嘴角挂着的笑骤然一僵。</p></p>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但他看着我，十分冷静的重复方才的话语，继续说下去：“别说了。如果您和外公没有机会在一起，就别说了。”</p></p>
一时间，气氛诡异。</p></p>
是为了试探，还是为了得到一个真相。所有想法，不得而知。</p></p>
我只能在尴尬中失神凝视着凌霄隐忍悲凉的神色，仿佛先前种种皆是一种伤害。如果我不能和蓝辰在一起，不止伤害了蓝辰，也伤到了他的期待。过往所有努力，终将付之一炬……</p></p>
可他也太冲动了吧，这时候说出这样的话，他就不担心会令蓝辰难堪吗？</p></p>
偏眸看着身旁人，他脸上沉默隐忍的表情已经克制到极致。我真的很怕凌霄一句话会引来蓝辰更加伤感的回应，连忙将垂下的右手从桌下悄然拽住蓝辰的衣襟，打算先稳住他，再慢慢想说辞同凌霄解释，化解此刻尴尬。</p></p>
但我也是傻。明明想要握住蓝辰的手，真正抓住他衣襟那一刻，才猛然意识到碰到的居然是他的……腿。</p></p>
两只手明明在桌上放在的啊，为什么我看不到？</p></p>
心急如焚的作出这样有欠妥当的事，刚巧碰到的又是他的……</p></p>
他应该不会误会我是想趁机吃他“豆腐”吧？</p></p>
红着脸，我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不自觉就松开了身旁人的衣襟。</p></p>
目光与凌霄碰撞的那一刻，更是深吸一口气，才有勇气开口说话：“我和你说了啊，你不是不接受吗？”</p></p>
来之前明明有问他接不接受我有两位夫君这件事。可那时凌霄白了我一眼，在我看来，不是不相信我的话，便是认为这样的说法乃是天方夜谭，他根本接受不了。</p></p>
而以朝阳和海蓝的好奇心，听到我的说法后，她们立即看向凌霄，追问他有关我私下里同他说的事。</p></p>
见此，我连忙转身抓住蓝辰的胳膊，趁所有人不察，匆忙带着他离开了宴席厅。</p></p>
那时魔界的天空已经昏暗下来，黑色的石窟小道被朦胧的琉璃灯照亮，一盏盏金灿晕黄的琉璃灯突显着新年喜庆。直到走到僻静处，我才停下脚步看着他略显困惑的神色，尴尬开口：“凌霄是小孩子性情，方才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p></p>
好像在他的意识里，他才是真正和凌霄血脉相关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替凌霄说话，后知后觉才发现依旧紧扣着蓝辰的手腕。过了一会儿，便慢慢松开，注意到他手上依旧拿着的礼盒，之前没地方放，被他放在了手边，也不知离开时怎么被他带出来的，我只好在他沉默中边走边说：“里面是我做的一套衣服……水蓝的底面，绣着梅花。之前你不是问我，什么样的白色小花适合用来做绣样吗？后来我想了想，白色的梅花合适，象征高雅，很合你的气质。”</p></p>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p></p>
那段时日我同他说话，十有八九所提之事，他皆会选择沉默，顶多同我点头已示回应。</p></p>
但那天，走到回廊处，他突然顿住脚步认真问我：“那****不曾提到白色，为何会……”</p></p>
啊，果然还是注重细节啊。</p></p>
我想了想告诉他：“不是提到了莲花、梨花、苹果花吗？它们都是……白色的啊。”</p></p>
明明不是很重要的事，可记得他说过什么，又好像很重要。</p></p>
想起他那件衣摆绣满苹果花的侍袍，我不由就囧了，慌不择言的问他：“上次送你的核桃有吃吗？”</p></p>
也不知是谁更尴尬。夜色下，他清亮的眼被朦胧的光影笼罩，晦暗不明的，有些看不清。我只好磕磕绊绊的慢慢解释：“我喜欢吃椒盐味的。有种山核桃，这么大，炒出来很好吃。”</p></p>
每次和他说话，总有种自言自语之感。</p></p>
说到一半，我便不说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儿。垂着头，盯着脚下被冬日寒风吹得冰凉的石地，突然感觉脸颊有些凉。抬眸时才发现夜空飘着雪，迎着廊下璀璨光影徐徐坠落。</p></p>
好浪漫的场景，可惜我身旁的他不善言辞。</p></p>
沉默一会儿，我便兴致勃勃的提议：“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守夜吧？”</p></p>
孤男寡女什么的……</p></p>
只怕朝阳和海蓝发现我们提前离开后，不是私下议论，便是暗地跟踪。</p></p>
想到后者存在的可能性，我连忙走回蓝辰身旁，紧紧拽住他的衣袖，祈求的说：“走吧，我们可以去你喜欢的……”</p></p>
“还是去你喜欢的清泉山庄吧。”身后传来的声音突然打断思绪。大冬天的，楚风华依旧摇着白色折扇幽幽走近，脚步轻缓的踱到身边，暧昧目光顺着我拽着蓝辰衣袖的手匆匆一过，盯着我笑得颇有深意，“不是喜欢江湖儿女的豪爽，酷爱风餐露宿吗？”</p></p>
他直接说我喜欢吃烧烤不就得了，干嘛说得这么文艺？</p></p>
我慢慢松开蓝辰的衣袖，听楚风华似笑非笑的继续说下去：“清泉山庄是个好地方，就在你现在调查灵异事件的学校附近。那地方……”</p></p>
幽幽眼神转向蓝辰，楚风华突然收了折扇，用它轻敲我的头：“时常备着各种你爱吃的菜，你几乎每周都会去一次。”</p></p>
那又怎样？难道我不知道清泉山庄餐饮集团的幕后老板是蓝辰吗？</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