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山顶。</p>
烧鸡不大，更何况两人分食？只三下五除二矣，便只余残羹。但酒，却许是不尽，无论这二人如何畅饮大灌，都不曾空滴，倒也奇妙。</p>
餐余酒罢，那老者不由一笑，便将酒葫芦抛回给了郑明。</p>
郑明笑而接住，先将葫塞装好，才将其悬挂回腰间。</p>
“唪。”老者轻笑出声，后举目一望苍天，缓缓巡视道：“天色……尚早，不若……你我设棋，对弈一着？”</p>
郑明微一怔，后轻轻点头，但又微一摇头道：“可无棋无子，小子亦不太精通棋道。”</p>
“唪……”老者一笑，逐信手一挥。</p>
啨！</p>
世间突静，一瞬后，听有一声音鸣。逐见，天旋地转、星游移空，日月若升、似浸海出浴。</p>
呼……</p>
有风动，拂乱二人的衣装和须发，也惊起天地之变。可他，只望着天顶，笑而未语。</p>
红日高悬，皎月对立，当天地局势一成，自有一金光棋盘汇聚。此棋盘，初生于日月之间，后汇聚天地光华构筑降临，当它落于二人之间时，此光谱棋盘已等同平常大小，但金光仍是聚而不散。</p>
郑明惊，满目震动、心神震撼。</p>
此间天地昏暗，唯日月星辰，前有风起，但当棋盘落下后，那风也去，将老者鼓舞飘起的衣发放下。</p>
时下，那老者突然一笑，后轻笑道：“天作棋盘星作子，古来争道几人知……”</p>
望天去，日月高悬、遥遥对立。金阳于郑明身后，而皎月，在老者一方。举天星盏无穷尽，却……只在九天不降尘。</p>
郑明仍陷震撼，无法自拔。满目望去，尽是苍茫。</p>
“唪……”老者一笑，后转目正视向郑明的双眼，嘴角含笑道：“你……可敢与某，论一着道。”</p>
郑明目中震动难以消散，那精光分不清是星光还是神光，但老者的话语却令他慢慢下移目光，直到迎视向老者的目光。</p>
郑明略窒，后郑重地向老者揖手一示道：“请赐教！”</p>
老者深笑，便探手拂向天穹，遥指向某一处星辰。</p>
汩！</p>
当他指去时，有一声似水波流动的微弱声响传出。同时，在那漫天繁星中，亦有一颗星辰突然骤放光华！</p>
于此一瞬，且见老者引手而落，那骤放光华的星辰便随之降临，进而幻化成一颗白光棋子，被他引落在棋盘的天元位。</p>
正可谓：摘星而落，化子为棋！</p>
见状，郑明顿时目光一闪，也即刻信手一挥，如此尝试。</p>
呼！</p>
声响微弱，光华乃放，见一暗星骤然明亮，后极速降临，乃化成一道金光棋子，被他引落在白子旁的邻位上。</p>
“唪。”老者微微一笑，却未看棋子而直观郑明的双眸：“你倒是不通，少有人如此追棋而不全大局。”</p>
“小子无才，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郑明直答，后凝神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请手道：“请。”</p>
见状，老者的嘴角上笑意渐深，后又摘星落子，虽与前子遥相呼应，但跨度着实太大。</p>
郑明一视皱眉，但也没有过多犹虑，便即刻摘星而落，仍然紧邻其侧翼切入。</p>
老者笑而观其人，既不看棋子，下的也好无章法可循。</p>
郑明已不看他，只凝望着棋盘不语，每当对方一子落下，他便紧随其后，引来流星落下。</p>
呼……呼……</p>
星海落无穷，汇聚擎天顶，乃一局布两人，不见峰下明。</p>
郑明所言无虚，他确实不精棋道，虽然书院里也设有棋课，平日里亦颇受师长的指导，但毕竟学院设课时间太短，且他彼时的心思也多在达成父亲的使命上。是以，论棋，他也只是略懂，与人对弈时，也从来只知防守，不思进取。</p>
然，防守，即意味着要先承受进攻，亦不可能防无细漏。</p>
当白子局势初成时，只遵拓展防线的金子，亦被瓦解一阵。</p>
呼……</p>
败步一成，那一阵中的六颗金旗顿时光华突黯，后粉碎无形、化作星光消散于棋盘之上。</p>
在六子被杀之后，郑明顿时目光一凝，猛地抬头看向天穹之顶。</p>
他所望去的星空，有一颗空缺：那本是这被杀的六子之一的栖身处。然此时，却见那空缺内突然光华一闪，而后便就此消失空洞！好像那原本化作棋子的星，连同那片空间都被彻底抹消了去！</p>
虽无声，却好像有一声轰鸣传荡在郑明的心神中，令他久久不能回过神来。</p>
见郑明之神情，老者亦不由一笑，也抬头看向那里。但一眼看去后，他却微微一牵嘴角，含笑轻语道：“唪……一颗死星罢了。——即便消去，也无伤大雅，反倒化归养分，颐养这片苍茫。”</p>
听闻老者所言，郑明目中顿时一阵闪烁和挣扎。但不久，他便重新稳固下心来，又信手一挥地摘星落子，但却一言不发，冷而默。</p>
“唪。”见那一子落处，老者只顾一息，便随之闭上了双眼，淡然随心道：“此局已开，便永无终止之日……非是你败亡星象，便是某道陨人亡。”</p>
在老者说话的同时，星空内又有一颗星辰陨落并盘、化一棋子归位。</p>
郑明沉默，一语不发。少顷，又引落一子。</p>
呼……</p>
又一白光棋子凭空自落，乃归位时，已成杀阵，败亡一十二子金棋。同时，天际又有一十二颗星辰消去。</p>
“你可知——这人间界……亦本是星辰无数。”老者淡然自语，虽不睁目看去，亦知棋盘大局。</p>
郑明未管顾老者的话语，只面无表情地盯着棋盘落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