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要收拾呢？东西三天前全准备好。马车一会儿功夫全等在大门外面。老夫人带着柳茜儿要去的，是九十里外的长宁庵。很远，而且，走之前，老夫人对孟神山说：“一个月，吃斋念佛期满，我再回来。”走之前，见孟神山以及被强行“绑架”来的肖天雪全热得满头大汗，老夫人命珠儿：“端茶来。” </p>
珠儿端来两杯茶，老夫人亲自接过来，一杯给孟神山，一杯给肖天雪：“消消暑吧。” </p>
孟神山、肖天雪不疑有他，分别接过杯子，一起饮下。 </p>
上了车，老夫人又把帘子撩起来：“等我走了，你们可要好好的。”话说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p>
孟神山和肖天雪一前一后站着，挥手送别。 </p>
柳茜儿从车子里望出去，未见不对劲，这才放心，然后把自己这边的车帘子放下 </p>
刘妈妈没跟老夫人走。 </p>
不仅没走，她还坚持说老夫人吩咐的：务必亲自送门主和夫人同回嘉禾园。 </p>
孟神山和肖天雪面面相觑，两个人精细，不约而同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p>
这气息到底来自于哪里，他们俩，暂时谁都不知道。硬被刘妈妈看着，肖天雪先进了院子，孟神山也没拒绝，跟着进来。 </p>
刘妈妈进来后，先对孟神山说：“门主，你看看，天气这么热，夫人这边庭院的布置，是不是都该换一下。按照老夫人的意思，送些莲花到这里来，水培的花卉，天热的时候，看着就很舒服，对不对？”又把孟神山和肖天雪邀进屋子里面，指着屋子四周：“这屋子这些地方，颜色都太深，入夏了，看着就不舒服，要换些颜色浅的。这窗户上的纱也要更换，门主你看，太亮了，也太旧了。” </p>
肖天雪算算，自己也没两天再住在这屋子里，便说：“不用了，我不讲究，看着都好。” </p>
“唉——”刘妈妈打断她的推辞，“总归是门主夫人的住处，不合时宜，又旧旧的，怎么可以？老夫人都交代啦，这次她出去，回来之后，务必看到这个地方焕然一新才可以。”她让孟神山一定要在这儿等着，她出去叫骆浚清，召集人，赶紧地，给门主夫人打点一切。 </p>
小厮、粗使婆子们全来了，屋子里深色的纱帐、帘子、桌布等等，全部收掉，换成了淡淡的荷藕色、冰蓝色以及米白色等等。摆放在桌子上花瓶、香炉也全部更换，要造型简洁，样子又利落的。窗户上的纱则换成了浅浅的绿，外头太阳正刺眼，这纱一装起来，站在屋子里往外看出去，连白地都变柔和了呢。 </p>
人员进进出出，忙了足有一个半个时辰。等全部拾掇好，光是用看的，这房子，果然清凉很多。花匠抬了的大水缸放在院子里。缸里面已经有荷花箭，估摸着没几天，性子急的荷花便要开。 </p>
肖天雪当然高兴，忙对刘妈妈说：“谢谢谢谢，您真是太费心啦。” </p>
刘妈妈将她和孟神山一起推到门里，笑嘻嘻道：“既然觉得我老妈子费了心，门主和夫人就在这屋子里多待会儿。说说话也好，才显得我老妈子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p>
所有下人都走了，连文竹都被刘妈妈喊着，一起到院子外面去。 </p>
屋子里只剩下孟神山和肖天雪。 </p>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心中的不安都在扩大。 </p>
孟神山先佯咳了一声，但是，话确实肖天雪抢着说出来。 </p>
“那个，”肖天雪嗫嚅：“孟大哥你看，我还是要谢谢你娘。都要走了，她老人家竟然对我还这么上心。”看看孟神山，又说：“也谢谢你，陪我，一直陪到现在。” </p>
孟神山笑了笑，看看周围，自语：“这是我第三次到这儿来。”联想到肖天雪说过不少戳人心窝子的话，他又汗颜，又后悔。 </p>
“天雪，”踯躅了片刻，他还是鼓起勇气说：“那天晚上的事，我要跟你说声抱歉。” </p>
“那天？”肖天雪并不知道他具体指哪天。 </p>
“新婚之夜。”孟神山提醒她，“在我心里，本来是没想到：你其实比我想象的要好许多倍。” </p>
肖天雪暗暗叹息，然后说：“都成定局了，过去的事，从此刻起，就让它们全部过去吧。” </p>
天气真是热得很了，肖天雪有把衣服一件一件脱掉的冲动。她拉了一下衣领，希望可以灌进去一些凉风，又用帕子，把额头流下来的汗擦去。 </p>
她对孟神山说：“孟大哥——”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来，眼前突然一花，人不由自主往地上摔去。没有摔在地上，因为，对面的他飞快伸手，又一次在她跌倒之前捞住他。 </p>
很难言说的一种冲动，躺在他的臂弯中，又和他靠得这样近，她整个心思，就想把自己一起向他贴过去。 </p>
意识又恢复了清明。 </p>
肖天雪急忙从这场暧昧中挣脱出来。她只觉得他额头上汗也流了不少，想把帕子借给他，心不知怎的，又“砰砰砰嘭”跳得飞快。 </p>
肖天雪以为自己魔怔了，急忙用力把刚刚就涌到嘴边的话一口气说完：“娘和柳夫人都不在，我看我就趁这时候离开玄门吧。” </p>
眩晕再度袭来，这一回，她不想再栽倒在他的怀抱里，因而拼命往床走去。走到床边，肖天雪忙坐在床上。依靠着柱子，头昏眼花的感觉方才好些。 </p>
孟神山还在原处。 </p>
肖天雪说完了最重要的话，远远对他说：“你快走吧。我、我要休息一会儿。” </p>
孟神山浑身大汗淋漓。他低着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对肖天雪方向说了句：“那我就先走了”转身出门，大步离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