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中,小超像孩子般无声啜泣。
灰扑扑的墙壁上,妻子莫瑜和女儿清清的影像栩栩如生,这是他磨掉了几根指头后泣血画就。
什么是大道?
什么又是道心?
大道无情,这话小超不止一次的听人说起过,他不理解,难道追寻大道就要斩断情缘?
妻子和女儿都已逝去,但思念早铭刻在本源中,想忘记,除非死!
在旁人面前,小超常会刻意的将心绪掩藏,脆弱是孤独的伴侣,他害怕孤独。
多么难捱的日子啊!
谁特么能想到,一踏上台阶,天旋地转,下一刻人就已经被囚禁在不足十平方的监牢中。四面是墙,无门无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孤寂像潮水般一浪接着一浪,拼命冲刷着他那满是回忆创伤的枯魂。
早知如此,他绝对不会迈出腿。
墙上的莫瑜笑的那么好看,寥寥几笔的装束,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女扮男装的公子模样。
这幅画像他已经记不清画过多少次,画一次伤一次,到现在,画中人的神韵已然不输真人。
小超双目已模糊,魂体无血泪,然而,情伤至极致,眼眸竟犹如被泪水遮蔽,看什么都不太清。
用情太深!太专!
长叹一声,他闭眼靠坐在了画像对面的墙壁上。
“阿郎……阿郎……”
恍惚中,小超又一次见到了爱人,这样的幻境已经有过不少次,如烟如梦,只能听到缥缈的声音,看到依稀可辩的身影。
小超知道,这是半梦半醒中的臆想,当不得真。
“阿郎……你知道吗?我经历了太多次轮回,终于要到最后一次了……”
莫瑜的声音依旧缥缈,可这番话他是头一次听闻,乍然之下,忍不住震惊到无以言表。
什么轮回?
什么最后一次?
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魂体表面光滑无比,若是本尊,估计汗毛会齐刷刷的乍起。
那声音仍在继续:
“阿郎……我将去往鬼界……鸦食城……你会去找我吗……”
那声音无比哀婉,像是怕被拒绝,凄楚之情刹那之间如一道闪电劈中小超的灵魂。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他浑身颤抖,不敢睁眼,不敢乱动,一颗心紧张到了极点。
他想再多听到些什么,可等了许久都没再有半点声息。
“鬼界,鸦食城……”
小超狠狠打了个激灵,睁眼再看,墙壁上莫瑜和清清的画像不知何时已消散,而自己作画时磨掉的右手掌,少了的中指、无名指以及大半截小指残缺依旧,足以证明这一切绝不是梦。
“莫瑜是在借梦境给我传话?对!一定是!”
鸦食城是何所在他闻所未闻,若只是梦,绝无可能梦到他不知道的地方。
“卧槽!搞毛啊!”
下一秒,他怒了。
这间封闭的监牢别说出去了,此刻不但联系不到任何人,与本尊之间的感知也彻底断绝。
什么狗屁大道?
圣人都无情吗?
各个都无情,这世界还有什么意义存在下去?
小超心急如焚,他恨不得现在马上立刻已最快速度赶往鬼界,去那劳什子鸦食城与莫瑜相聚。
鬼界是什么地方?
赤果果的弱肉强食,在那里唯一的规则就是实力,谁拳头硬谁有理。
以莫瑜的性子,不啻于身在狼群之中,她拿什么去和人拼?
小超心慌撩跳,空有一颗焦灼的心,却只能束手无策。
大道算什么?
得道升天又如何?
扯淡的大道,连爱人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他根本不在乎!
可是,监牢禁锢了他,包括他的思想!
他气的跳脚,坚硬的墙壁任他如何踢打折腾始终岿然不动。
必须要悟道吗?
可我的道是什么?
我根本做不到无情!
如果一定要有一条道,我的道,必有情!
小超趴跪在囚室正中,缺了指头的右拳拼命砸着地板,嘭嘭的声音在密闭房屋中反复回响。
不!
想让我忘记妻子,忘记女儿,忘记五哥,忘记朋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发誓,就算把我关上一万年,我也要设法出去,去鬼界,去鸦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