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云床上闭目假寐,无悲无喜,无思无想,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
梦中的他霍然心惊,睁开眼跳下了云床,那声音遥远而熟悉,让他不敢信。
“你长大了……如果真想成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那条路并非看上去那么诱人,之前你的一尊分身已经尝试过了......要我说,做个平凡人不好吗?”
那声音更加清晰了几分,看不到人影,仿佛源自他的内心深处。
“是主人吗?主人,你在哪里?求你出来见见我……”
奎木王激动莫名,眼眶瞬间湿润。
“傻孩子,我一直都在,见与不见有什么区别?”
话音袅袅,一道虚幻身影浮现在了天台角落。
“主人……我……”
奎木王哽咽,抬腿走了几步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那是通天君主,是他的主人,更像是自己的父亲,时常萦绕在梦中的正是这个山一样魁梧的汉子。
“我明白,你什么都无需多说,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还要走这条路?”
魁梧汉子眼眸如星,瞬间与奎木王扬起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确定!我确定!我要像主人这般强大,总有一日,我要去千重天把主人接回来……”
奎木王厉声嘶吼,这句话在他内心压抑了太久太久,这是他的执念。
“哈哈……好!难得你有这份心,足矣!”
豪爽的笑声响彻天台,然而话音未落,那道身影竟开始分崩离析,仿佛玻璃樽在一股巨大无比的压力下被碾压成粉。
只是,粉尘纷纷扬扬飘散的缓慢,像是刻意要让跪着的人看得更清楚。
“主人……主人你怎么了……”
“这是我埋藏在你意志中的大道印记,有我在,你岂能修道?哈哈,你我短暂分离,总会再相见……”
通天君主的声音依旧爽朗,这位一生霸道蛮横,然而在面对自己人时却又关怀备至,遥想当年,麾下战死者无数,但绝少有人叛逃反骨,可以说,他的江山是一群人共同舍命打造出来的。
通天的印记太生猛,莫说牛角山微弱的道韵了,即便那道韵再强大百倍,奎木王也照样会像个白痴一样浪费时间。
“主人……不要离开我……”
奎木王嚎啕大哭,眼睁睁瞅着那道身影灰飞烟灭,其眼眸真真就化作了两颗星,在停顿了两息后,如荧光般飞舞着没入他的体内。
刹那之间,身在太道教驻地某间宿舍里的奎木王‘啊……’的一声从硬板床上坐了起来。
刚才梦中那一幕太过真实,就如亲身所历,他的脸颊和竹枕上湿漉漉的痕迹仍在,只是华丽天台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满屋子的脚臭味儿。
黎明时分,天色正是最黑暗,宿舍的大通铺上,横七竖八的十来个人睡的香甜,莫说一声喊,就是打雷都不会被惊醒。
奎木王此刻哪还有半点悲怆?
脸颊上的硬痂在皲裂,肩头上的绷带在崩飞,他的心在疯狂跳动。
借着火炉中极其微弱的炭火余光,他看到了光秃秃的左肩处,一条崭新的手臂在一寸寸的向外延伸。
躯体在惊人的变化着!
老主人送了他一份大礼,那枚粉碎的大道印记里蕴含着庞大无比的精神力,一举将他的道心铸就,这还不算,紧跟着又为其凝结出道体,直接跨越证道境,稳稳当当的定格在了得道境初阶。
这等于是隔空传功啊!
简陋的屋舍里,浓郁的精神力四下狂逸,这些宝贵的物质奎木王不懂得收敛,白白浪费掉不少。
“道兄,可否出来一叙?”
猛然间,屋外的一声招呼惊醒了晕晕乎乎的奎木王。
胳膊的衍生已经到了手腕,他没顾上看,意识沉浸在脑海中却是在瞅着一根九节鞭。
这是他的道心,与自己心神相连,还未等他去细细研究,就有人来拜访了。
“道兄?是在叫我吗?”
奎木王先是一愣,接着麻溜的下了床,还不忘将刚刚掉在床上的血痂和绷带收拢起来丢进炭火堆。
“呵呵,没想到啊,我太道教一夜之间又添一员猛将。”
屋外之人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把,火舌摇曳,奎木王清晰看到来人系一仙风道骨的白眉老者。
“你是……”
只这一会儿功夫,又生出半截手掌,眼看自己的躯体就要复原,奎木王内心愈发激动。
“我乃‘道一’,恭任太道教道主一职,道兄的机缘……好强!”
白眉老者眼眸中充斥着不加掩饰的惊叹与羡慕,谁能想到,刚刚来了没几天的伤兵,一夕之间就在睡梦中入道。
而令人更加不敢置信的是,一入道即为得道境,此等超大跨度的晋升只在传说中才偶有听闻。
道一掌管太道教,整座牛角山皆在其感知范围之内,山下宿舍突然爆发出精神力旋风,这是有人入道的表象。只是那旋风太过骇人,他来不及等到天亮派遣杂役带入道者前来觐见,干脆直接亲临现场一睹为快。
“原来是道主驾临,小弟奎木有礼了……”
奎木王努力平抑着激荡的神魂,认真打量了白眉一番后,忍不住畅快的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