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锁！”里面传来佟彤惊醒后忿忿的鼻音。
我开门进去，反手锁上，连带将手里的葫芦递给了她。
“快，帮、帮我看看！”我喘着气，只觉得呼吸越来越重，心里像被挖空一样，顿觉无力，背倚着墙，蹲了下去。
佟彤还坐在床上，原本迷糊的双眼，见到我这模样，逐渐亮起，却没有露出疑惑之色。
她也没有开口，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我。
“你、你早就知道了？”我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到底有没有问出来。
“起来！”佟彤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斥了一句。
“你知道，我什么不告诉我！”我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告诉你什么？”她反问，“你怎么不问问自己做了什么？”
“人鬼殊途，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我来说么？”佟彤摇了摇头，“那天，在素菜馆里的那位小活佛已经告诉过你，让你好自为之，而你呢，做到了吗？”
佟彤继续追问，言语如剑，直刺人心。
“你将她一直留在身边，早就违背了天道，如果开始就送她离开，何至于这样？”
“没有她，你的陈警官早就离开了，还有心情跟我讲道理！”我心如死灰，说话时已经过不得脑子。
“滚回你的房间，想清楚了再来找我。”佟彤俏脸一沉，反手抓起枕头朝我砸了过来，转而指着房门，怒声赶我。
我心里也升起一团怒火，起身摔门。
刚要下楼，又听到房间里传出她的声音：“你要是敢出大门，以后就别在我面前出现。”
我心乱如麻，没有理她的威胁。
在一楼的佟妈妈听到我们的争吵，出现在了楼梯口。
我吸了吸发塞的鼻子，勉强笑道：“阿姨，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呵呵，没事，年轻人吵吵架是好事。”佟妈妈脸上堆起和蔼的笑容，等我走到身边，她揽住我的手臂，往大门外带去。
察觉到我脚下一阵迟疑，佟妈妈笑得更和蔼了。
“心里顾着她就行了，话别太放在心上，不然一辈子那么长，怎么处？你陪我出去走走，小彤最近老吵着让我去买茉莉花，现在可很少有花店会卖，我前两天问了路口那家，说帮我找找，现在去看看有了没。”
我心中感动，觉着鼻子更塞了，只好就着鼻音应了声。
出了院门，走在夏夜的红砖洋房别墅老区的洁净巷道里，灯光昏亮，虫鸣草舞，缓缓释解我心中无以名状的难受。
“小彤这丫头呀，平时看着藏不住情绪，其实心思深着呢。”佟妈妈挽着我的手，一边走一边轻声地说，“怀小丫头的时候，我和她爸回乡下看亲戚，小丫头不按规矩，提前了一个多月出生，出生时浑身发黄，送到地市的医院里，刚好省里一位专家在场，根据经验判断出是罕见的RH溶血病，必须要换血才能救。”
“但是当时只有省医院能做。然而路又远又不好走，即使送到了也会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眼看着小丫头就不行了，她爸只好用道家的方法，耗费毕生功力以及十年寿命，凝练出了一滴至阳精血，并替她洗髓换血，这才救了过来。”
她说着指了指被我胸口的手捻葫芦。
“别这么惊讶，阿姨也信道，何况还跟着一个道士半辈子呢。”
“至于佟牛鼻子嘛，一夜白发，看着是更加仙风道骨了，但是伤了根基……呵呵，悲惨的话不说了。小丫头才三岁的时候，就看出她老爸不对，愣是用她那双眼睛，自己找出了答案。
“这件事情，她虽然一直都藏着压着，可是怎么能瞒过我们做父母的呢。牛鼻子这么多年经常往外面跑，说寻山问药，不过是为了给小丫头留个希望，然后祈祷着让时间慢慢去抹平她心底的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