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凯复把他们的行动看的分明,却不知道这是卖弄什么玄虚,想了想,烈火城阵法里面有《鹤翼》一章,说到要是对手分兵,我便合兵一处,直取中军。
计较已定,喝到:“突!”另外两人得令,烈火城三人大阵徐徐朝着江星夷方向而来。
令狐星远知道要想拖住烈火城,这首次交手的一刻最为关键,一旦在孟凯复做出第一个决定的瞬间打乱他的布置,他就很可能会丧失主动,被自己这边牵着鼻子走。于是想都不想全力扔出符咒,一时间五行符咒,剑修符咒等各种符咒一刻不停的击在烈火城的阵法上,看起来极为炫目华美,不过收效甚微,孟凯复三人合力,借助阵法防御,这样的攻击很难伤到他们的根本。
另一边,皮星凝也毫不留手,一霜归元剑直刺烈火城大阵而来。
孟凯复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着急和皮星凝短兵相接,指挥大阵一边防御令狐星远的法术攻击,一边继续推进,却没分出人手阻挡皮星凝,任由她一剑抽到大阵上。
不过她一人之力怎么能比得过大阵的防御力?一剑击中,大阵只是泛起一点点水波一样的涟漪,就毫无动静了,孟凯复知道自己预判的没错,皮星凝的杀伤力果然有限,于是再不看她继续指挥大阵移动。
然而这正是令狐星远早就预见到的,皮星凝不慌不忙,按照原定计划,一剑从侧面击中后,立马使出一套快剑来,身子滴溜溜的绕着大阵乱砍,身段柔美,极为养眼,像是胡旋舞蹈一样。
烈火城的大阵压根不怕她的快剑,但是一个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实在是没办法继续推进,孟凯复索性命令大阵稳住阵脚,一边抵挡令狐星远,一边不停的变换角度,想从皮星凝的身边绕开。
他也抽空观察过江星夷,只见他如老僧入定一般,手里的宝剑都没有拿出来,不觉有些放心,想了想,决定先解决一个,断其一臂再说。
江星夷和皮星凝都在地上,他害怕大阵起飞会被两边夹击,所以不敢托大去打在天上的令狐星远,不假思索的下了一个指令“枪!”
身边两人收到指令,阵法再变,遥遥以灵力支持孟凯复,阵法像铠甲一样包着孟凯复全身。
披甲以后的孟凯复速度快了不止一重,皮星凝和他对了两招,发现对方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有显著提高,应该是他身后两人的部分攻防都通过阵法转移到他的身上,三个人的防御合在一处,皮星凝自然也是破不开的了,立马按计划打出一个急速符,不再纠缠,整个人迅速和孟凯复拉开距离。
孟凯复的速度其实比皮星凝还稍微快一点,但是皮星凝后退,他不敢紧追,只能撤回阵中,大阵又回到了那个半圆形的样子。
谁知大阵刚刚复原,皮星凝又来了个去而复返,劈头盖脸一轮狂风快剑,全部砍在阵法上。
孟凯复这次直接出击追赶,天上的令狐星远见状反倒全力进攻他身后给他支援的两个人,皮星凝接了两招,这次直接扔出个土遁符,又潜入了土里。
汉白玉的赛场,本来就是有使用遁法的考虑,免得有专精遁法的修士被地形限制,有失比赛的公平。玉石兼具五行之力,可以兼容五行遁法,所以皮星凝用出土遁并不奇怪。
此时她人在地下,孟凯复人在阵中,他不敢轻易追到地下去,犹豫一阵,不得已只好回身。
接下来果不其然,他刚回到阵里,那皮星凝又从土里窜了出来,这次直接出现在大阵身后,感情是打算和令狐星远前后夹击。
孟凯复知道中计,索性不再出阵,吼了一声:“摄!”
阵法再变,三个人都盘腿坐在地上,皮星凝故技重施,一剑砍出,没想到剑锋还没碰到大阵,那半圆形里突然伸出一个巨大的手,一把朝她摄来,幸亏她还留了三分后劲,和大阵有一定的距离,立马一个鹞子翻身退了回来。
一抓落空,孟凯复却也不气馁,索性和他们耗了起来。
他打的主意是,皮星凝总有个近战失手被抓的可能性,令狐星远的符咒也总有个消耗完的时候,到时候只要能除掉任一一个威胁,场上就是以三打二的局面,自然是稳操胜券了。
王鼎在场外看到这一幕,知道孟凯复彻底中计,轻轻的拍了下大腿,成了!
孟凯复压根不知道令狐星远手上的符咒足够支持两个时辰,按说已经中计。但是偏偏他脑筋一转,突然悚然一惊:“那个江星夷,不会是打算用出令狐星远的那一招什么大寒霜催日法吧?!“
想到这里,心中一阵不安,催动大阵直取江星夷而来。
令狐星远和皮星凝都不知道是什么刺激了孟凯复,本来计划顺利,就这么拖延一个时辰,孟凯复什么都不会察觉。没料到他突然变阵,两个人都有些慌乱,只能继续加强攻击,但是这次孟凯复不管皮星凝如何左右挥砍,只是一味朝着江星夷挪动。
为什么说挪动呢?他害怕被令狐星远和皮星凝偷袭,所以选了个防御最高的阵法模式,一点一点的挪过去,称得上是龟速了。
令狐星远前几天骗了满月寺的和尚,结果没想到这件事的因果报应最后应在了这一局上,孟凯复一心害怕被那个并不存在的大寒霜催日法击中,几乎导致整个计划破产。
眼看他越走越近,皮星凝银牙一咬,娇声喝道:“你们烈火城的人只会躲在龟壳里吗?还不如姑娘我一个女儿身,要不姐姐我让你们一只手和你们一对一的做一场,你们敢从龟壳里出来吗?”
这是摆明了激将,但是她人比花娇,主动邀战,却激起了孟凯复的师弟的别样心思。此人并不是登徒浪子,反倒是个烈火城的狂信徒,他想的是,你皮星凝是高不可攀的仙子,又是决仙门的高徒,我要是当众击败你,再转头弃之如鄙履,岂不是能把决仙门的面子一扫而空吗?岂不是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烈火城的男儿高你们决仙门一等吗?
这执拗的念头生了出来,就有些压不下去,他低声问孟凯复:“师兄,要不让我出阵和这小娘皮一对一的做一场,咱们也正好回口气,休息一下。”
孟凯复断然拒绝道:“不可中计!”
另一个师弟却自作聪明的说:“非也非也,眼下这决仙门是绝对不会用阵法的,我们只要持之以恒,他们必败无疑,既然如此,我们能多找机会休息,其实局面就更有利,那决仙门的符咒又不是无穷无尽的,我们休息一番灵气恢复,符咒却不可能凭空再生,此消彼长,将计就计,我们不就稳赢了?”
孟凯复想了想,居然鬼使神差的点头答应了,嘱咐道:“输赢不重要,哪怕多拖一会认输也无妨,只要我们能多争取时间恢复灵气就行,你也多注意防御,点子的快剑确实不简单。”
皮星凝没料到随便胡说几句,这激将法也能成功,惊讶的看着对方撤去大阵,走出来一个人,喊话道:“那我们就一对一做一场,只不过君子约定,我们两边都不可偷袭对方,你们要是答应,就也罢手吧。”
她和令狐星远交换了一个紧张的眼神,令狐星远立马从天上飞了下来,随口敷衍道:“可以,但是点到为止,不可伤到我师姐的性命。”
皮星凝冰雪聪明,立马跟着搅乱,佯怒道:“看不起人么?是我不伤他性命才对。”
令狐星远立马变脸,赔笑道:“师姐说的是。”
皮星凝不依不饶,又刁难了令狐星远几句,只是一心想拖延时间,孟凯复这边不知是计,还以为对方内讧,对自己有利,居然也任由他们胡闹。
又说了几句,皮星凝才说道:“烈火城的小子,准备好就过来吧。”
孟凯复思虑再三,拉住他的师弟又叮嘱道:“千万小心对方的快剑,先拖延一段时间,有机会就反击,没有机会就罢手回来,你别伤到脏腑就还能调集灵气,到时候进攻手段一概交给我,我还有好几个杀手锏没拿出来。”
那个人点头答应了,和皮星凝对阵起来。
皮星凝有意能多拖延就多拖延一会,拱手行礼说道:“我这兵器叫做一霜归元剑,使将起来可以降低温度,如寒霜凛冽,中者气血凝滞,速度降低,配合我的快剑,击败过不少筑基期的好手。”这又是拉大旗吹牛皮了,皮星凝哪有机会和筑基期好手过招?那烈火城的弟子不明就里,也介绍了一番自己的武器,因为平平无奇,只好说自己的武器“锋利异常,可以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皮星凝又絮絮说:“我的快剑是以身法配合剑法,剑随身转,使剑的时候三分力量在手腕,一分力量在手肘,大部分力量都在腰身上。这一剑一剑的砍过,虽然看起来轻柔,实际上力量很大,灵力充沛,你第一次和我对阵,要小心不能吃亏。”
那人颇为无奈,心道这修士对决,你的剑法再高也无非是因为你体术好些,灵气运用巧妙些,和手腕手肘腰身这些凡人武者注重的东西有什么关系?但是又不愿意失礼,只好又跟着介绍了一遍自己的剑法,因为自己的剑法也平平无奇,只好说是“大巧若拙,立意深远,颇有古风。”
皮星凝又点头道:“不知你烈火城的法术如何?要是有什么杀手锏,不妨也明说。”
孟凯复一边抓紧恢复灵气一边听着对话,扬声道:“皮小姐,你处心积虑想要套出我烈火城的法术关窍来,却是白费心机了,不要再绕弯子了,一个门派的法术精妙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告诉你?”
皮星凝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错,是我唐突了,对不起。”说完还鞠了鞠躬。
那人犹豫道:“不知道皮小姐问完没有?若是没有别的交代,我就要出手了。”
皮星凝先是和令狐星远插科打诨,而后又煞有介事的和烈火城这边说了一番话,时间硬是拖过去一炷香,已经十分得意,闻言笑道:“姑奶奶早就想揍你了!“挥剑就砍了过来。
那人不禁一愣,没想到皮星凝前恭后倨,明明前面甚是有礼,突然又口出狂言说打就打,只觉得莫名其妙,只好也挥剑迎上,两个人斗在一处,皮星凝剑如狂风,一剑比一剑更快,筑基期修士也几乎跟不上她挽的剑花,但是烈火城的精英弟子也不是浪得虚名,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不需要拿眼睛去看,只靠着本能就可以防得住皮星凝的剑法,不过皮星凝不止练气,也还炼体,所以确实挥剑威力极大,再加上一霜归元剑是广阳州地头上罕见的宝剑,那个人对剑几次就发现自家剑身上出现凹槽,甚至有些极为细小的裂痕。
他经验丰富,不再藏私,呼喝一声,虚晃一剑,逼退皮星凝,转身从包裹里拿出一把烈火枪来——自然是烈火城的标配武器,一来可以避开和皮星凝短兵相接,二来烈火枪用料便宜,自己随身带了好几把,更适合和皮星凝消耗缠斗。
这烈火枪使出来放长击短,皮星凝果然没办法再用近战换取优势,两个人战况陷入胶着,孟凯复远远看到,极为得意,殊不知此时决仙门内无论大小,都压根不在意皮星凝的情况,不管是场外的秦星伦和王鼎,还是场内的令狐星远,都在打量着江星夷。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转眼间已经快要一个时辰,烈火城这边看皮星凝香汗淋漓,但是自己也绝对讨不得好,只好停手,道:“皮师姐修为精湛,剑法绝妙,令人佩服,我今日不是你的对手,我们不要再打下去了吧?”
皮星凝流汗其实只是热身而已,她训练的强度一直很高,再这么打个三五个时辰也无关紧要,但是自忖时间快到了,也不计较,大方的说道:“你是不想和我拼生死而已,不然今日战局确实说不准,烈火城枪法果然不错,星凝受教了。”
那人点点头不再说话,孟凯复已经完全恢复灵气,等他就位,立马打开大阵,急不可耐的道:“前次我一直没有使出杀手锏,这次要得罪了,你们小心些。不过也多亏了皮小姐帮我拖延时间恢复灵气,不然我烈火城不会赢得这么轻松。”
他本来以为说完这些话,对面会露出懊恼沮丧的表情,结果没想到皮星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令狐星远也一脸奸诈的嘿嘿直笑,心里暗叫不好,还没反应过来,那边一直坐着不动的江星夷突然站了起来。
他立马知道大事不妙,使出全部本事把大阵的防御调整到最高,结果看到江星夷站起来,朝着空中招了招手,好像在招什么东西过去一样。
什么东西?但是场中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啊?他疑惑的顺着江星夷的手看向远处的天空,然后看到一个巨大的像陨石一样的法决在天上显形,朝着自己的这边狠狠的飞过来。筑基修士的法决怎么会招来陨石?这是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疑问。接下来,他看着天上交替变色青赤黄白黑的法决,恍然大悟,喝道:“难道是五行不灭决?!”
看台上,孟冠宇死死地攥住茶杯,恶狠狠的盯着场中,问道:“五行不灭决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体量威能?!”
霍钧老神在在的说:“我改的,你有什么意见?”
两人说话间,五行不灭决毁天灭地一般的轰向孟凯复,光芒变化间,最终定型为白色金属性,本来火克金,力量相等的话,烈火城大阵占据属性优势,但是金丹巅峰一击的力量比区区筑基阵法来说实在是相差过于悬殊,只见整个大阵只支撑了一息左右,就直接破碎,孟凯复和两个师弟齐齐喷出鲜血,那个五行不灭决却依然重重的碾了过来,一部分直接砸在汉白玉的广场上,扬起一阵尘土,另一部分先轻松的突破了三个人身上少的可怜的护体真气和护体法宝,然后开始毁灭经络,在即将突破到丹田的时候,擂台的防护大阵突然叮的响了一声,一股力量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三人的体内,稳稳的护住丹田,就在三人的肉身内,和五行不灭决的力量剧烈抵消。
孟凯复体内金光和白光互相对抗,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孟冠宇说道:“幸亏大阵没有失灵,不然我的孩儿们这次就算不死,也道基尽毁了。”
智昌法师眯着眼睛道:“阿弥陀佛,就算这个法门是霍钧施主的手笔,贵派那位江星夷能驱动金丹一击的力量,也足称得上天才绝伦了。决仙门有此绝技,来日筑基高手实战起来,比起我等门派的筑基高手来,强了何止一筹?贫僧这里先恭喜霍施主了。”
祖修璇适当出来结尾,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霍师兄,这法决到底是你决仙门筑基人人可用,还是只有江星夷一个人可以用?还请说明白了吧,不然日后你决仙门的筑基期人人都能打出金丹的力量,我们金丹高手还拿什么立威?”
她这一手名为兴师问罪,实际上是把决仙门摘了出来,霍钧心领神会,道:“自然是只有劣徒星夷一个人会用了,这小子天赋异禀,不知道是本命天赋还是别的什么,我为他量身定做这个法决,也只有他能打的出来。”
众金丹虽然将信将疑,但是既然霍钧已经承诺只有一个人会,也就不那么担心了,气氛松了一些,有人把烈火城的三个弟子抬了出来,丹田没有受伤,但是整个经络几乎都被沛然的法力直接击碎,三五年内几乎连动一下都不可以,脸上的皮肤扭曲干裂,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孟冠宇虽然见惯了死人,但是自家的义子受到这种遭遇实在是让铁人都要痛心的,他上前细细查看伤口,脸色铁青,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深深的呼出好几口气,才别过头去低沉的说:“烈火城三个弟子技不如人,受伤太重不能继续参加比赛,这一轮我们直接认输了。”
霍钧冷冷的坐在台上,压根不在意孟冠宇话里那拼命掩饰却依然掩饰不住的一丝怨毒。
烈火城认输,胜负只在桃花殿和决仙门之间,秦星伦请示过霍钧以后,却站出来说道:“我决仙门的江星夷催动秘术,也受了很重的暗伤,只有两个人能上阵,下一场和桃花殿的对决,我们提前认输了。恭喜桃花殿的几位师兄夺得头筹。”
桃花殿众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不管决仙门说的是真是假,只要不和他们对阵就是好的,谁知道决仙门还有没有别的独门秘术?
智昌法师出面合掌道:“阿弥陀佛,贵派江小施主刚才技惊四座,诸位金丹道友都看在眼里,相信就算是烈火城和桃花殿齐上也不是对手,不过胜负有别,既然贵派不能凑齐三人,那认输也是极好。”
就这样,烈火城败于决仙门,直接退出比赛,拿到了第三名,决仙门主动认输,但是战胜了烈火城,拿到第二。只有桃花殿,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费一兵一卒,就拿到了这次的冠军,举派上下都被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颇为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