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已成舟,孔元香当众顶撞本派掌门,宗俊晤不处罚就是心怀鬼胎,可是一旦处罚,又如何撇清决仙门出手相助这件事?
宗俊晤以手扶额,苦苦思考破局的办法,知道寒鸦峰此时已经彻底不能再独善其身了。
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决仙门已然占尽了上风。
从此以后,寒鸦峰再不是中立门派,因为孔元香的事情,也彻底不能和祖修璇同心同德,于是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跟着决仙门。
王鼎得意的和秦星伦走出正殿,把宗俊晤那颓丧的背影抛之脑后,皮星剑跟在身边,低声问道:“如何处置孔元香?”
王鼎施施然道:“她?已经不足挂齿了,以前她是遮住巍巍高山的一片树叶,现在她落了下来,那就只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叶子罢了。今天随便杀不杀她,以后想杀她只会更轻松。”
秦星伦和皮星剑跟着王鼎,只觉得这位师弟此时此刻闲庭信步,已经如同走在自家门派一般。王鼎信步走到一处,微笑等待,过了一会,逄英睿果然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但是又逡巡不敢上前。
王鼎道:“逄师兄,请靠近说话。”
逄英睿兴奋靠前,王鼎耳语道:“事情我已经为你铺垫好了,接下来你只需如此如此......”
正殿中,宗俊晤反复思量,都找不到破解的办法,他站起身,摸黑解开了孔元香的束缚,然后以灵气反复冲击,终于破开了皮星剑留下的禁制。
孔元香默默站起,宗俊晤叹了一口气,道:“孔师妹,今天的事情......太苦了。”
对方依然不说话,宗俊晤道:“你放心,本派不会对你严惩的,你......你对寒鸦峰,还是有感情的。”
黑暗中,孔元香幽幽开口,声音空洞洞,干巴巴,如同锯一根枯木一般:“掌门,寒鸦峰此时大败亏输,从此以后再不能稳坐钓鱼台,是谁的错?”
宗俊晤苦笑道:“自然是本掌门的错。唉,来日我辞退掌门之位,领受责罚就是。”
孔元香叹息道:“到这一刻,师兄还是没看破这个局吗?”
宗俊晤闭口不语,孔元香在黑暗中轻声说道:“我刚才都想明白啦,都明白啦。王鼎为什么不愿意杀我,而是让我回来,为什么祖盟主写信只写给寒鸦峰掌门人.......”
“祖盟主终究待我不薄,她是想保我,可惜我太笨了,一直没明白她的意思,凡事让你出头,我只在一旁站着,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局面?做生意,帮忙稳定门派,这些事情都是细枝末节,无关大事啊。”
“可惜了,一招错,招招错,王鼎利用我的心理,一旦拿到先机就立刻下手,环环相扣,这样的连环套,谁能顶得住呢?本派传承万年,最后竟然因为我一时气愤而成今日的局面,这都是我的错,我难辞其咎!”
宗俊晤脑子里电闪雷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从孔元香上决仙门开始,对方就已经布局,甚至可以说,从灵植种植开始,对方就在有意无意的想利用孔元香的心态挑起事端!
王鼎算计了二十年,自己却一直蒙在鼓里,不能说是自己的本事低,实在是此子城府太深,寒鸦峰输的并不冤枉。
他开口准备再宽慰几句,结果却见到黑暗中孔元香身上金光一闪而过。
一恍神的功夫,孔元香一声闷哼,已经软软倒下,宗俊晤连忙扶住她,慌乱的挥手点亮了正殿的灯火。
他低下头去看,只见孔元香已经倒在地上,嘴里吐出几块金丹碎片。
宗俊晤两眼一黑,道:“碎丹!孔师妹,你这是何苦!”
孔元香震碎了自己的金丹,从此修为尽废,仙路永绝,却毫不惋惜,露出一丝微笑,道:“我做错太多事情,一颗金丹,已经是很轻的了......”
宗俊晤没想到她如此刚烈,想到以往常对她不假辞色,甚至怀有排挤之心,心里痛极,道:“本派风雨飘摇,正是用人之际啊......”
金丹破碎,与引爆金丹不同,并没有什么声响,几乎一个念头就能做得到,但是真下得去狠心的人又有几个?孔元香摇头,眼神空洞洞的,望着桃花殿的方向道:“师兄,斗不过了,王鼎已成气候,寒鸦峰以后只能全力自保。我无颜去见祖盟主,无颜去见本派历代祖师,从此以后做个凡人,云游天下,了此残生。”
寒鸦峰上浓云遮月,阴雨连绵,宗俊晤已是有些听不清这位长老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