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茗,你是不愿意相信还是不敢相信?”子澈的呼吸声有些重。
子澈这寥寥数语就似一道又一道的晴天霹雳,劈得鹿茗头脑发晕。
见鹿茗迟迟不言,子澈试探性地追问,“你是不是喜欢那只狐狸?”
喜欢到底是什么,怎么样才算得上喜欢?
鹿茗一直就笨,从小就笨,以前爹爹鹿清讲过的药理,她要许久才能记住。
常言道,笨鸟先飞,常言又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笨虽笨了点,但是鹿茗有事没事就爱悟。
在遇到絮辛不久之后,鹿茗就开始悟什么喜欢。所悟不多,但也颇有些感受。
以前和爹爹在润禾山下的小村庄时活得没心没肺,主要的事情就是学习药理同时采药晒药,偶尔同村里的顽皮小子斗智斗勇。
那时候没有什么知心朋友,家里也清贫。日子不富裕,但也乐得逍遥快活,无甚牵挂与担忧。
不管天晴下雨还是阴晴圆缺,都是那么回事儿,顶多就是出门与不出门,打伞与不打伞的关系。
无聊与否,高兴与否,都是鹿茗一个人的事儿,直到絮辛的出现,一切开始出现变化。
虽然与絮辛的初见不是很愉快,甚至险些丢掉性命,但是鹿茗每每与絮辛在一起时,总能觉得安心。
“阿茗,回答我啊,你是不是喜欢那只臭狐狸?”子澈的声音高了几分。
“是,我是喜欢絮辛,不喜欢你。”鹿茗心乱如麻,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嗓子眼。
子澈怔住了,眼眸里有愤怒,也有难过,更多的也是不甘心。
“滚回你的东海,别再缠着我了!”鹿茗推开子澈,一把拉开房门,谁料絮辛直愣愣地杵在门外。
絮辛与鹿茗对上目光,而后又对了子澈愤恨的目光,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好一会儿,子澈拂袖,转身化作一道灵光冲向天际。
鹿茗面红耳赤,脸烫得厉害,站在絮辛面前不知所措。
絮辛约莫也乱了心神,站在门外半晌不言,只盯着鹿茗看,两道目光中带有惊愕之色。
被他听见了么?
看他这个神色,应该是听见了。
鹿茗暗自懊悔之时,絮辛开口喊了一声,“阿茗。”
“夜深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鹿茗不敢听絮辛的后话,‘啪’的一声就将房门合上,阻断了絮辛的视线与后话。
期待着他的后话,却又害怕听到他的后话。
鹿茗匆匆倒了一杯茶,颤巍巍地举到唇边喝了起来。
都怪子澈那家伙,好端端的何故提起这件事情!
喝完这杯凉透的茶,鹿茗心中的慌乱逐渐减少。她四仰八叉地躺上床,开始回想方才之事。
虽是与子澈相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在这段时间里与他相处得并不和谐,他又是哪根筋搭错了竟对自己生出这等情愫?
思来想去,越想越乱。
鹿茗拉起被子蒙过头顶,折腾了这么大半夜,也着实累了。
鹿茗打了一个哈欠,慢慢合上眼睛。心里暗想却还在想那件恼人的事儿,鹿茗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梦,待到明日高挂,大梦一醒,所有烦忧全都消散无踪。
睡得迷迷糊糊之时,鹿茗隐隐约约听见一阵嘈杂尖叫声。在这些嘈杂尖叫声中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茗,阿茗,醒醒。”
对了,是絮辛的声音。
鹿茗缓缓睁开双眼,但见絮辛怀抱染霜,一脸紧张地站在床头。
“絮辛,你这是干什么?”鹿茗揉了揉眼睛,睡意消退大半。
吵闹声与呼救声在四面八方响起,窗外火光冲天,房屋倒塌的声音此起彼伏,摧枯拉朽之势不可阻挡。
不过睡了一会儿,这是怎么了?
鹿茗翻身下床,走到窗户处往外一瞧,整座客栈竟被大火包围。眼见之处火光冲天,火星子随着夜风飘向四面八方,灼热感颇为强烈。
这座客栈被一道结界护着,因而没有被烈火吞噬。
如此场景与箐卿师父去世的场景颇为相像,漫天的火光,刺眼的红,灼人的热。
“这是怎么回事?”鹿茗按住窗台,纤细白皙的手指将窗台捏出一个指印。
絮辛摇头,眉头之间尽是愁色,“不太清楚,我睁眼便见外边大火蔓延,看这个势头,我估摸着是冲你来的。”
“冲我来的?”鹿茗一不偷二不抢,在她的记忆里就只得罪过子澈,不过那家伙现在已经算不上仇敌了。
而今的仇敌只有一个,那便是司幽。
脑海里刚浮现出这个名字,鹿茗就透过火光看见半空之中的司幽。
司幽目光如炬,其中尽是愤恨。乌黑透亮的青丝随着火光飘摆,衣摆随着烈风翻飞。
手中琅玥剑散着铮铮灵光,司幽身后又站着诸多妖兵魔将,此番阵仗颇大。
絮辛将鹿茗拉到一旁,避开了司幽的灼热的目光,“阿茗,此战切不可硬来。司幽的修为本来就十分了得,如今还带着这么多兵将,须得小心应付才行。”
“我知道。”鹿茗召出龙骨剑,“此地还有诸多无辜凡人,絮辛,我去牵制司幽,你想办法将周围的凡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阿茗,我们换一换,我去牵制司幽,你去转移凡人。”絮辛直接侧过身体,将鹿茗挡在身后。
鹿茗平心静气道:“方才你自己都说了,司幽此番或许是冲着我来的,还是我去牵制他为好。”
见絮辛欲再言,鹿茗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放心,我会小心应付,若是撑不住,我会提前告知你。”
“千万要当心,他的封印已除,如今这个司幽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司幽了。”絮辛满脸忧心,却又不好违背鹿茗之言。
鹿茗点头,提着龙骨剑由窗户越出,踏风而去。
鹿茗行到司幽面前,二人隔着结界,“司幽,你害死箐卿师父,我没去找你报仇,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找我报仇?鹿茗,你怕是弄错仇人了!”司幽在笑,冷笑。
而今的他确实变了许多,以前的司幽寡言少语,每次见他都是板脸如冰,而今的他浑身上下充斥着骇人的戾气。
他就是像身负血债的暴徒,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鹿茗心里隐隐生颤,又越发好奇司幽的前尘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