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明珠有点慌，这种时候，谁都知道先说的占便宜，万一前头的人把能说的都说完了呢？
不过一想康彦还在她后头，她就又点庆幸。
“我想……打折？每年圣诞节商场都会打折，里头人挤人。打折人就多了。”
康振宗笑着点点头，也没说什么，视线往下一个人身上一过去。
康明珠松了口气，这种建议就跟狗屎一样，完全没有可行性。
“开发新品种？做广告？请大明星做广告？”
这一位也不过才十岁，提的建议也——反正不能说没用，但是不能持久。
下一位今年初三，他想了想，道：“扩大利润，降低成本。可以请便宜的工人——可以把工厂搬到内地！”
康振宗依旧是微笑着点头。
下一个就到康明珠了，她道：“我觉得把工厂搬到内地是个很好的主意，内地对外商投资是有优惠的，而且那边的人力成本不高。”
“另外我觉得也可以在一线城市开专卖店，扩大内地市场。我们是百年老字号，这个非常有优势。最后——”
她看了一眼康彦，以己度人，她也就只能说出这种泛泛而谈的建议，他的烘焙技能也不会很好。
再说要是一年就能成大师，那这烘焙师也太不值钱了。
“我想开发新品方面，不如让大哥来说？”
康彦倒也不紧张，他的确是不熟练，做酥皮还会翻车，但是他见过的呀，烘焙班的老师可都是牛人，所以他一样说得头头是道。
五个子女都说了一遍，康振宗若有所思点点头，道：“我再想想，你们去吃饭吧，我得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康明珠几个人是肯定不会让康振宗不快的，当下一人说了两句话，都走了。
书房里没了人，康振宗脸上原本温和的微笑就变成嘲讽了。
他其实就是给这些人点甜头尝尝，吊着他们而已。
他早就想好了，他打算先关停几家不太赚钱的门店，然后就要开始涉足新领域了。
外头的人都以为他的康记的利润率只有15左右，这的确没什么问题，在港城这种地方开面包房，这个利润率是正常水平。
但问题是总店的铺面不是租的，这是当年他曾祖父用他曾祖母的名字买的地。
康振宗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呢？
要不还是曾祖父有眼光，把这块位于市中心的土地的所有权悄悄瞒了下来。
这也是许多年来康振宗一点都不着急的原因。
这地段房价一平方尺一万二，房子盖起来他就能成功转型了。
不过他完全没有房地产的经验，所以肯定是要找一个合作伙伴的——这时候他的五个子女就能排上用场了。
联姻这招数虽然老，不过管用就行。
康振宗从抽屉里拿出雪茄来，熟练的切割点上，舒服的靠在了椅背上。
过完年，朱山丁的实验室仪器耗材等等东西开始陆续进场了。
顾棠也陪在了一边，现在实验室基本就跟她跟朱山丁两个人，朱山丁又是从业多年的老教授，说个一星半点经验，就够顾棠提高的了。
“其实我最拿手的是粉末冶金，这个你知道吧？”
顾棠点了点头，朱山丁又道：“我爸当年是工厂的八级工人，尤其是焊接这活儿，他用的都是粉末冶金的技术，当然那个时候这技术不叫粉末冶金，而是回收再利用切割下来的边角料。”
朱山丁还挺怀念的，“他当年修补机床的时候，能补到跟原样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来曾经列过。现在想想还真的有点怀念。当初我的基础就是跟着他打下来的。”
顾棠一边听着朱山丁怀念过往，一边动作麻利给所有的仪器上牌号。
“最贵的应该就是这个流变仪了。”朱山丁叹息道。
顾棠也接了一句，道：“学校给咱们实验室批的仪器价值大概在150万左右，除了各种型号的反应釜这种常备仪器，像流变仪这种只有大实验室才有的东西，咱们这儿也有。”
朱山丁点了点头，“我是做出点东西来的，也想多培养些人才。”
顾棠想了想，道：“下头我先写个实验室操作流程，还有注意事项，咱们是材料专业，中间不可避免涉及到高温操作，安全是最重要的。”
“对的，就是这个思路。”
顾棠又道：“还有比方流变仪混炼机这种仪器，公用的要预约，咱们也得出个章程，要不要借，什么情况下能借，收费如何计算，如果跟自己实验室的人使用起了冲突又该怎么处理？”
她知道实验室的大老板不管这种事情的，一般都是下头人写好章程，然后给他看一眼，她提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让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想到了。
还是为了多学点东西，顺利读研。
果然，朱山丁道：“一开始先不借，我自己的项目也要用，仪器也有个开机适应的过程，头一年不外借，回头教研室开会的时候我说一声就行，他们也能理解。不过操作规范出借规则，还有使用登记之类的，你先写出来，咱们得有个表态。”
顾棠年纪在这儿摆着，人情世故都知道，她道：“对，得让其他教授们看到，我们是打算外借的，但是要回报学校的器重，一开始的使用率会比较高一点。”
朱山丁笑了笑，没说话。
“你的课表给我一份，我们协调一下时间。我需要一个实验室助手，我看了你上学期的成绩，年级第一，文化课跟操作都是年级第一——”
朱山丁停顿了片刻，说真的，他现在也有点庆幸了，如果当初顾棠找的不是他，或者但凡她晚个一年半载的，等其他教授们反应过来，这人还不一定能落到他手里。
所以他还是挺幸运的。
两人到了朱山丁的办公室，顾棠打印了自己的课程表出来。
朱山丁指着上头的几处对钩道：“这是什么？”
顾棠扫了一眼，道：“这是我打算申请免修的课。”
一共四门，包括：大学英语、专业英语、大学体育、材料基础实验一。
“英语我觉得你没有问题，体育这个我不太了解，看你自己。至于材料学基础实验，你帮我做实验的时候，就能全部学会，正好试一试这些仪器。”
朱山丁算了算，这四门课，加起来每周至少十个课时，最重要的是周三全部腾出来了，能在实验室待一整天。
朱山丁的材料学基础教育完全是在工厂里接受的，没有理论知识，上来就是实践，工厂的老工人就是全凭一双手，就能做出来外国科学家用仪器也做不出来的东西，他是完全不觉得大一新生进实验室有什么问题。
“你未来想做什么方向？”朱山丁问道，“你对什么感兴趣？”
顾棠道：“电池吧。”
朱山丁哦了一声，道：“你详细说说。锂的分子量是7，带一个电子，比能量高，重量轻，密度小，多数人都认为在电池这块，不会有太大的改进了。”
那可不一定，顾棠还记得她去过的两个未来世界，就研发出了新一代的电池，还是颠覆性的电池。
“我记得上材料学概论的时候，老师说了不能把论文写成科幻小说。”
朱山丁笑了一声，显然这个梗他也知道。
“我挺爱看科幻小说的，我是这么想的，按照现在的能量转换效率跟最大动能，我们是没法探索宇宙的。但是科学家又提出了种种理论，比方虫洞旅行，比方曲率飞行，制约这种理论的是什么？能量首当其冲。”
顾棠唏嘘了一声，道：“所以我觉得一定有更有效率的转换方式，以及更高的能量密度，还有更大的功率。”
其实按照她这个角度也不是没有道理。
而且实验室的数据距离民用或者军用还有很大差距，朱山丁在外国的实验室里，就有人在研究电池，的确是有更大能量密度的，不过碍于安全问题，没法实际应用。
“也不完全是科幻。”朱山丁道：“你可以从价电子这方面入手，锂属于碱金属，一个价电子，稀有气体的价电子八个以上，卤素一族有七个价电子，国外就有人在研究这个，怎么让它们活泼起来。”
“那我就放心了。”顾棠开了个玩笑，“我想的也不完全是科幻。不过我想这应该跟电子云的结构跟跃迁有关，未来化学跟物理我还要学得更深入一点。”
朱山丁就挺满意的，他喜欢会想的学生，那种老老实实跟着他走课题的不是不行，就是开创力差一点。
顾棠又来了一句，“其实我还有第二个构想，我也怕我关于电池的设想是科幻。所以我的第二个目标是船底，可能是涂料，或者各种金属。”
朱山丁道：“你想解决藤壶附着的问题？”
顾棠点头，“现在用的涂料主要有两种，一种带毒，会污染环境，已经淘汰了，另外一种只能减缓，不能根治，一旦藤壶数量上去，这涂料也就没用了。”
“我去研究了一下藤壶的附着模式，还有对船体的影响，单个藤壶没有问题，但是一旦有藤壶附着上去，它会分泌一种物质，告诉别的藤壶，这里安全，会促进别的藤壶继续附着。”
“另外一点就是藤壶喜欢粗糙不平的表面，我打算从这两个方面入手。”
朱山丁更满意了，顾棠道：“其实还有第三种，第四种。比方更轻质的、耐高温耐撞击的复合材料。还有延展性更好，抗冲击能力更强的材料，其实蚕丝跟蛛丝也是个很好的研究对象，我觉得这种结构能用在防弹衣上。”
两人几乎聊了一个中午，等吃完午饭，顾棠下午回去上课，朱山丁回到办公室，他不禁拍了拍脑袋。
“这是真的喜欢看科幻小说啊。不过当年的科幻小说也实现了不少啊。”
朱山丁长舒一口气，不免也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