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萍将手中长剑横在刘恺悌面前,剑意抖擞。
然而,刘恺悌看也不看,撇过头,眼看就要绕过翠萍长驱直入。
翠萍不禁莞尔,拉住刘恺悌的衣肩,颇有娇嗔意味地说道:“你好歹给个理由说服人家让你进去啊。”
刘恺悌只觉今日大饱眼福,闻言后思虑片刻,反问道:“你见过粉色的月亮吗?”
翠萍摇摇头。
刘恺悌道:“待我在藩篱处捎下美蔷薇,用它们撒满夜晚的溪水。到时候,粉色的花瓣衬着水中的月亮,月中倒映你的容颜,红粉明月,那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景致。”
翠萍说:“你喜欢我?”说完之后没有丝毫忸怩娇羞,若无其事。
刘恺悌又是忍不住脱口而出:“翠萍妹妹救了我一命,在下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
翠萍再次转头便走,只留下后悔莫及的刘恺悌。
突然,眼前婀娜多姿的背影转过身来,翠萍看着那个流氓,突然间规矩得像个呆子,俏皮地问道:“你不是要以身相许吗?”
刘恺悌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欣喜若狂地奔向门外的老妇人,“姥姥,喜静想死你了。”厚颜无耻至极,与方才的态度简直是判若两人。
名为翠萍的女子嫣然一笑,笑容可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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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烟台烟气氤氲,是天宗钦定的炼丹圣地。隐逸于群山之中,人迹罕至,凭此规避世间邪气,对丹药的形成颇有裨益。
普修真界之下,真气之于修炼,犹如呼吸之于生死。动用真气总是要瞻前顾后,考虑清楚兜里的丹药是否禁得起挥霍。因为修真者体中经脉需要源源不断的真气时刻舒活贯通,否则极有可能大半辈子修行,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万剑天宗堪称当今修真界里的一只庞然巨兽,背后丹药供应由炎烟台一手包揽。
若干年前。
孟津年不过三十,被任命为炎烟台的掌律长老,少年得志却有股长者虚怀若谷的风范。
正当他游刃有余地默画各式符篆时,耳朵敏锐地捕捉到有人接近。寻常人士不会也不允许在台上随意走动,况且这个点能来的就只有,“师公是等徒儿画完这道符得以尽兴,还是命徒儿立即收手,洗耳恭听,听完之后好去拜访宗主,顺便请教下天宗是否允许德高望重人士私自讨要灵丹?”
来者两鬓斑白,留有长须,他满面红光,道:“我钟离长生已是宗门里头不多的人瑞,活了百来岁,扶持不少徒子徒孙,但他们的道心都不如孟津你啊。”
孟津平铺完桌案上的符篆,执着拂尘,对钟离长生行下拜礼,双膝下跪,以头沾地叩首。
父母有生我养我,哺育之恩,师长有脱胎换骨,再造之恩。
钟离长生扶着孟津起来,“孟津与老夫是师徒更是挚友,有些话老夫就直说了。”
孟津说:“师公坐下来讲。”
钟离长生道:“你可知卦象占卜一事?”
孟津奇道:“先任宗主觉得肆意泄露天机,会危害宗门以致天谴,早已明令禁止。不知道师公问这个作什么?”
钟离长生捻着长须,意味深长地说道:“就在不久前,你师公我在宗主眼皮子底下算了一卦,兑下坎上,为水泽节卦,主封神。”
孟津恍然大悟:“是以魏庭小师弟又让师公抬了一手。”然而钟离长生接下来说的话让淡雅从容的孟津变得尤为紧张。
“昨日闲来无事,又算了一卦。”
“师公慎重!卦象是气运命根,随意动摇窥探,如树根暴露在阳光下,又该如何生长?”
钟离长生摆了摆手:“老夫一个活了两三辈子的人何惧之有?当真畏惧的,这卦是下下卦,凶年将至啊!”
孟津直起身,“请老真人指点。”
钟离长生双手交叉,眼珠子转了转,“嗯……你去把今年要祭祀上仙的金丹拿过来。”
孟津点了头就是犯下滔天大罪,而他不仅点头,还问道:“师公,红木匣是今年要进贡的,莲纹的盒子是下次要进贡的,我……?”
钟离长生笑眯眯道:“都拿了。”
…………
未几,钟离长生众目睽睽之下提着个大包裹走下峰回路转的炎烟台,“这一卦,不是由我亲手算,也不是为我而算。”
“常算命的人会动摇命根,可近百年来,多少人望高门法术而却步,受豪强欺凌时伸冤无门,自强无路。可有几人曾撬过他们的命根?长久不松土,土壤结成了一片片硬邦邦,毫无生机的板块,祸害了根,枯萎的是整棵参天大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