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是否牢狱光线阴暗的原因,刘喜静总感觉壮汉白色囚衣裂开处,胸膛上的肌肉,是渗人的黑色。
士兵补充道:“他叫重执,是名铸剑师。”
这时,始终垂着脑袋的壮汉——重执说话了,只见他双手被垂下的铁链扣住,嘴唇微动,
“铁剑…十年便生锈…再好…不过百年。”
“赤霄剑……剑已古旧,不堪用。”
刘喜静亲耳听见一个阶下囚说出这种话,这要是落到剑阁那些人的耳中,赤霄宝剑,名垂千古,竟然说不堪用!指定这个叫什么重执的西海铸剑师没好受。
长须老道脸上黑气重重,如同一道乌云。刘喜静嘴里念叨,“老头气得很,还不是一般的生气”。果然钟离长生暴跳如雷,“剑已古——休得妄言!你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好坏,活生生的剑奴……岂有此理!还有那个器宗……哼,老夫的赤霄剑,竟落个这样下场,器宗是什么居心?置老夫于何地啊??”
“老头,你别急,他还没说完。”刘喜静劝道。
钟离长生方寸已乱,立在一边一句话不说。吃剑汉子趁此时继续道:“重执……愿造一把……最伟大的剑……”
与此同时,刘喜静忽然听见外人有人叫道:
“慢。”
刘喜静回头一看,是位妇人,脸上的皱纹明显,有些年纪。长须老道出乎刘喜静的意料,朝妇人行了大礼,“拜见水月天大人。”
水映城新城主,刘喜静年初略有耳闻,出身不高,听说是山野里走出来的村姑,但绝不是俗人。水月天是位妇人,而且一身便装,可以说没半点那些有权势地位的贵妇人模样。她目光游过钟离长生,落到刘喜静的身上。
“刘喜静,是老夫的徒弟。”
水月天笑道:“难为真人了。”
刘喜静听得奇怪,长须老道却没什么心情跟水月天周旋,“只有器宗那群宵小在难为老夫。”
刘喜静这时才想到,莫非水月天是说收我作徒弟,钟离长生不好受?而水月天笑容依旧,道:“老真人莫忧,本座不正是为此而来吗?不过,不妨先谈谈你的这个徒弟?”
长须老道点头,“大人府下管制六宗,我这位徒弟出身不俗,却一个宗门都迈不进。”年轻道士感受到水月天的关注,很像当初夏蝉用蛛纹抹额的时候。
水月天道:“年轻人,你叫刘喜静?”
明知故问,非要让自己点头哈腰,刘喜静表面上还是附声应和。
“你可曾读过先祖的书?”
刘喜静尚未回应,水月天便顾自道:“先祖与你一样,一不会玄门法术,二不是武门中人,何以服众?何以抵御大妖?”
刘喜静明显感觉话中有话,但水月天还是直接明了地说:“因为呐,先祖轩辕黄帝乃圣人之躯,所到之处,感化教化万民,贤德服于人,这方是真正的功德无量啊。”
虽然水月天对着刘喜静,但更像说给一旁的钟离长生听。长须老道惊骇得无以复加,“难道…?”
水月天神情不悦,负手于背,“天下无论玄门武门,真气内力俱是根基。而刘喜静,体内出奇的干净,只有他内力不留存,真气也不流动。”
然后,水月天伸手指着刘喜静,掷地有声,“刘喜静,你就是轩辕黄帝!”
少年眼中流露出异样的目光,而水月天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莫要太激动了,听不出本座在说什么。刘喜静是轩辕黄帝转世,这才是最要命的,气力无有,修不了法术练不得武术,拿什么去降妖伏魔?”
长须老道向水月天道:“大人这么说,肯定是想好了办法。”
水月天一直乐于当这位女大人,道:“老真人可还记得先生的遗物?”
先生?教书先生?刘喜静听得云里雾里,长须老道回答道:“你是说……”
水月天走近那位披着白衣的囚犯,“重执,西海的铸剑师。毕竟,已经给他一把名剑,又落在本座的手里,不血债血偿,耗尽一身本事为本座卖命可说不过去。”
重执依旧颤抖着嘴唇重复那句话,“重执…会造…好剑……”
钟离长生道:“老夫愚钝,还请大人明说。”
这时,城主府的士兵走过来附耳上报水月天。水月天脸上古波不惊,待手下禀报完,对长须老道说:“钟离长生,剑阁的人似乎想问问你赤霄剑的事情。”
长须老道慌了神,“他们怎么会知道老夫来了水映城?”随后又明白过来,对着眼下相貌不出众的妇人道:“是你说的?”
水月天冷笑道:“剑阁、天宗不都是我水映城的子民嘛,他们问,我自然会答。我告诉你,钟离长生,今非昔比,你也不再是天宗的老真人。出于仁义,本座可以庇护你。但那些剑士剑修们追了上来,让我助你们逃出生天,本座可没那么悠闲。”
长须老道唉声叹气,对水月天道:“老夫随你走便是。”
水月天伸出手,“请。”而后,她又对刘喜静道:“顽童,你过来。”
所谓一物降一物,在长须老道眼里不服管教的刘喜静,被水月天一声“顽童”就给制住了。刘喜静乖乖上前,按照水月天的吩咐伸出手掌。水月天将一枚符印放到上面,推着合上刘喜静的五指,笑道:“这是我给你——轩辕转世的一点心意,至于是什么,你不用急着知道。”然后让士兵们护送重执与刘喜静从暗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