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长生闻言一愣,林熙顾自道:“轩辕黄帝转世、紫徽太子、中原剑皇、黑角巨人妖、白虎与玄武,看似个个不凡,机遇无数,足以令一个俗人逆天改命。但恐怕,在这之前,真人浑身气数散尽,不仅会折寿,还有害于身边的人。”
长须老道脸色骤变,气得站起身来,“老夫活了别人的两辈子,已是活成了孤家寡人,身边之人唯有一个徒弟刘喜静,你们要害他,说实话,老夫也束手无策。但要我钟离长生放弃刘喜静,半途而废,决不可能,你走吧。”
钟离长生拂袖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林熙等人急忙离开,静舒真人临走前怯声声说了句,“掌律真人误会林熙了。”
————
刘喜静乘宝车上山,一路上引无数弄翮山子弟侧目。但除此之外,年轻道士不仅没什么优待,还被人莫名其妙地指责了一番。
刘喜静被送到如仙境一般的水歌庭,高山流水,白鹭群飞。之后,几位天师告别,便再无任何一人接引刘喜静。年轻道士站在水歌庭面前,风景虽好,却坐立不安,脸色有些尴尬。而来来往往,唯一搭理他的一位老道长,指着刘喜静鼻子就是一顿痛骂,哪来的小孩子,竟敢私闯弄翮山重地?
这弄翮山不是你们给本道长送过来的?刘喜静心里头千万个不解,那老道长吩咐弟子架着刘喜静两条胳膊给送下山去。年轻道士气得一蹦三丈高也不管用,片刻时间,就从仙境坠到农田里去。
刘喜静正郁闷着,却发现身边一头水牛,低着头,两只牛角正对自己。年轻道士给吓了一跳,水牛不停地摇头,直到他祭出天响,水牛才恢复平静。
刘喜静拍了拍黑褐结实的牛背,索性一屁股坐上去,“不是说春耕秋收吗?牛兄呀,难为你大热天的还出来忙活。”
“刘喜静。”天响剑,准确来说是玄武神兽,对着牛背上的道士说,“黑角巨人的金丹不错,要比你那些丹药好得多。”
之前在白玉盘面前给他丢脸的帐刘喜静还没算呢,他指了指屁股下新的坐骑,“有什么用?还不是跟这头穿了鼻子的牛一样,任人牵着走。”
“你急什么?刘喜静,只要你认我为主,早晚一天你我可以为所欲为。”
“好的,好的,以后老王八就是我刘喜静的主人。现在,带我去找我的翠萍妹妹和青石公主吧。”
伴随一声剑鸣,天响剑尖已抵在年轻道士额头上。刘喜静眨了眨眼,却不发一言,更没有往后退缩。
脚底下水牛一声哞叫,血珠子溅出,却是天响剑换了方向,在刘喜静手掌上留下了一道剑痕。
刘喜静有些吃痛,玄武语气仍是不屑,“你放心,我不会为了几句话就伤你,你的血有它的用处。虽然,你与轩辕黄帝处处截然不同,但有一点还是相像的。明知再进一步就是死,大多所谓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临死哪怕是微乎其微,都是有退缩之意,而你不闪不躲,反而迎着我上来。装是骗不了我的,刘喜静,是我小看你了。”
刘喜静不以为然道:“都死到临头,躲也躲不开,自然不怕死。”
“你还不明白?俱死是本性,不惧死便是血性。”
“老王八,你话变多了。”
刘喜静顿时捂住耳朵,天响直升千丈,飞得不见踪影。年轻道士一脸没好气,却又发现一个孩子走到自己面前。
小孩子问道:“你怎么骑牛上啊?”
年轻道士一本正经回答,“骑马的是将军,骑牛的是神仙。”
小孩子恍然大悟,一脸崇拜地看着刘喜静,又突然说道:“可是……”
“可是什么?”
“那是我家的牛。”
————
田里,传来一阵笛声,洪亮刚劲,刘喜静为之触动,有抑扬顿挫的感觉。琴棋书画,刘喜静样样通而不精。过往刘府上玉笛子成堆,都不过是刘大公子用来粉饰自己,彰显彰显身份气质。此时听这一曲,吹奏的人定不简单,笛乐由耳入心,虽不是玉笛子独有的空灵,但在其他方面,远胜于彼。
“刘喜静。”天响的声音突然出现,“你不要小看这笛声,它与天响剑鸣大致相同,你身上没有真气内力,感受不到。但吹笛子的人先是探我的究竟,后又出手于无形,将我体内絮乱的真气细细调理,全凭一支笛子,造化不浅啊。”
刘喜静微微张开嘴巴,眼神讶异,却忽然发现眼前有个人,脖子上环着阴阳锁,凤目疏眉,气度不凡,双手横着木笛。而随着几句声响虽小,却清晰无比的交谈声传入刘喜静耳中,骑牛的道士一转身,给惊得从牛背上摔了下来。
小孩顺手牵牛离开,一位手提拂尘的青年道士扶起刘喜静,可不就是分别了有一阵子的孟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