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9 我约了一个心理(2 / 2)

别为他折腰 容烟 0 字 2021-10-30

沈岁和的声音比往常都温柔,“喝过药就没事了,病会好的。”

江攸宁喝过了药,拿了个抱枕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最近没什么好看的剧,她随手打了个。

其实也不是想看剧,就是想要耳边有个声音。

剧里的人在说话,她在发呆。

沈岁和在她身侧坐着,她也不靠过去。

半眯着眼,佯装出神地看电视。

沈岁和拿着手机给裴旭天发微信:

【你认识什么比较好的心理咨询师么?】

那边秒回:你病了?

——怪不得最近消极怠工。

沈岁和:不是我。

裴旭天:那是谁?你家江攸宁?

沈岁和:嗯,她情绪不太对劲。

裴旭天:我堂姐是学心理的,但我怕你不敢用。

沈岁和:???

裴旭天:犯罪心理学。

沈岁和:……去死。

沈岁和在自己的微信里找着可能给他推荐靠谱心理咨询师的人,但没找到。

他很少加别人的微信。

和客户也是。

一案毕,删一个。

所以到现在,他微信里的联系人寥寥无几。

他只记得老家有个堂哥好像在北城开了一家心理咨询所,但他不太跟那边的人联系。

如果被曾雪仪知道了,必定要大闹一场。

况且,会暴露江攸宁的隐私。

他甚至打开了浏览器搜索。

——北城好的心理咨询室有哪些?

跳出来的都是广告。

没一家正经的。

沈岁和疲惫地关上手机。

他看向江攸宁。

江攸宁脑袋靠着一个抱枕,怀里抱着一个,眼睛已经半闭不睁,呼吸匀长,看上去像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特别乖。

比平常还要乖几分。

沈岁和找了条毛毯给她盖上,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一点。

去书房里取了一本书,坐在她旁边读。

书翻页的声音也很小。

外面似乎又开始下雨。

滴答滴答。

雨落在屋檐上,听起来像交响曲。

隔了很久,裴旭天给他推过来一个联系人。

【这个是专门研究女性心理的。】

沈岁和:谢了。

裴旭天:别客气。上次的事儿还差弟妹一个道歉,以后再跟她赔罪。

沈岁和:呵。我以为你把这事儿忘了。

裴旭天:大男人敢作敢当,我就是迟了点。得了,少得理不饶人,这几天给你放假了,在家陪老婆吧。

沈岁和:这么好?

裴旭天:……那要不撤销?

沈岁和戳着屏幕:近期我手头的事儿处理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大事我就不去律所了,新的案子你先处理。

——她的情况有点糟糕。

裴旭天:放心吧。在家多陪陪她。

——听说已婚女人得心理疾病,99%是因为缺乏陪伴。

——尤其是老公的陪伴。

沈岁和:从哪听说?

——我婚后回家很早。

——应酬也很少。

裴旭天:但缺乏有效沟通啊。

——况且我说的,一半来源书籍,一半来源现实。

——你忘记我妈怎么去世的?

沈岁和:……

——知道了。

沈岁和申请加了那人的好友便关掉了手机。

他看书第一次走了神。

裴旭天的母亲是抑郁症,从他家十六层的楼上跳下去的。

那年裴旭天十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

裴旭天喝多了酒和他说,他妈是从他面前跳下去的,甚至跳下去前还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他跑过去拉,只拉住了他妈的一片衣角。

一块不规则图形的红色碎布。

他从十六楼望下去,只能看到一片血肉模糊。

裴旭天偶尔和他提起,都说他爸不是个东西。

当然了,他也不好。

不然怎么每天回家,都没发现他妈得了抑郁症。

裴旭天的继母是一名检察官,跟他父亲结婚后没有生孩子。

那个家里的气氛也不怎么样。

裴旭天吸取了他爸的教训,喜欢一个人可真的是好到骨子里,对阮言千依百顺。

沈岁和每次跟裴旭天喝酒,但凡裴旭天喝多了都得给他科普。

女性因为抑郁症自杀的人有多少。

抑郁症这个病有多严重。

但沈岁和从没放在心上过。

他总觉得这些事情离他很远,很远。

曾雪仪这辈子都不可能得抑郁症的。

只要他活着,活成曾雪仪的骄傲。

她就不会得抑郁症。

可是没想到,江攸宁得了。

她昨晚哭的时候,沈岁和懵了很久。

他上过很多次法庭,见过很多人哭。

因为钱财尽失哭的,因为家庭破裂哭的,有各种各样的撕心裂肺的哭。

他自以为看得麻木。

但昨晚江攸宁哭的时候,他有些慌。

她说她再也不会好了。

沈岁和想:那该怎么办呢?

——他又该怎么办呢?

很多想法莫名其妙地从他脑海中跳了出来。

他想:江攸宁会好的。

一定会的。

江攸宁这一觉睡得很沉。

她什么都没梦见,醒来的时候和平常一样是意识清醒,然后睁开眼睛。

一片漆黑。

本来应该在客厅的她现在躺在房间的床上。

外面雨声不停,滴答滴答听得人心烦。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

伸手从床头摸她的手机。

摸了几个来回也没摸到。

更烦了。

她坐起来,用遥控打开了窗帘。

昏黄朦胧的灯光下飘着细细密密的雨丝,她没开屋里的灯,凭借记忆摸黑出门。

客厅也是一片漆黑。

只有书房的门下缝隙投出微弱光亮。

沈岁和没有出门。

得到这个信息的江攸宁,心忽然落了下来。

说不上什么感觉。

就好像他如果留在家里,好似就是在乎她的。

如果这种时候他还要出去,那她就没什么挣扎的必要了。

她放缓脚步走过去,曲起手指敲了敲书房的门。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

昏黄的灯光将书房都照亮。

“你醒了。”沈岁和先开口,“饿了没?”

“现在几点?”江攸宁问。

“七点十三。”沈岁和看了眼表,“你睡了一下午。”

江攸宁摁了摁眉心,“好吧。”

昨晚熬了个大夜,今天竟然睡了一整天。

什么都没做,净胡思乱想了。

她扫了眼书房。

书架上的书好像全部整理过了。

她的书放在右侧书架,沈岁和的书放在左侧书架。

他做事向来严谨,把所有的书都按照首字母排了序。

“我手机呢?”江攸宁站在门口没进去。

沈岁和转过身,从后边的桌子上拿起来递给她,解释道:“放在房间里怕影响你睡觉,我就拿到书房了。”

“哦。”江攸宁解开锁,翻了几下,没什么特别。

没有未看的微信。

也没有未接来电。

沈岁和说:“下午有一个快递,我帮你签收了,放在客厅。”

“嗯。”江攸宁想了想,她最近好像没有在网上买什么东西,但还是道了声谢,“我一会儿拆。”

“你鞋呢?”沈岁和盯着她的脚。

她赤着脚下地,没穿袜子没穿鞋。

被沈岁和质问的时候,五根脚指头轮流翘起来,尤其是大拇指的脚丫子,翘得最高。

“忘穿了。”江攸宁说:“我现在去穿。”

她眼神懵懂,还带着几分懊悔,说着转身就要回房间,但还没走,沈岁和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地上不凉么?”沈岁和温声道:“刚入秋就这么不注意。别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伤疤还没好就开始造作。”

“嗯?”江攸宁攀着他的肩膀。

一时间没习惯这么温柔的他,也不习惯他突然说这么多话。

沈岁和开了灯。

她的鞋安静待在床边。

江攸宁乖巧穿上,没过两秒,沈岁和又从柜子里扔出一双紫色袜子,“把这个也穿上。”

“哦。”

江攸宁动作慢吞吞的,她在床上穿袜子,沈岁和就靠在衣柜上等着。

她穿上鞋后往外走,沈岁和便跟着她。

亦步亦趋。

“你要继续看书吗?”江攸宁问。

沈岁和摇头,“吃饭吧。”

“哦。”江攸宁说着往书房的方向走,“那我去看会书。”

“你想吃什么?”沈岁和问。

江攸宁顿了顿,摇头,“没有特别想吃的,把中午的饭放微波炉里热一下算了。”

“那应该很快。”沈岁和说:“要不你先吃饭?”

江攸宁想了想,跟着他一起去了厨房。

但中午的饭,她看着实在没有食欲。

“我想吃火锅。”江攸宁忽然说,“特辣的那种。”

下雨天适合吃火锅。

“想吃哪家?”沈岁和问。

江攸宁看了眼外面的餐桌,“我们还没在家吃过火锅吧?”

“嗯。”

不止如此。

他们在外面也没吃过。

沈岁和不太喜欢味重的东西,所以每次请她吃饭都是去相对清淡的地方,而且是西餐居多。

氛围比较好。

隔了很久,江攸宁才温吞地说:“我想在家吃,可以吗?”

似是怕他不同意,她再也没看他,完完全全避开了他的眼神。

“可以。”沈岁和说着拉她出了厨房,“这也是你家,有时候不需要什么都问我的。”

买食材是网上下单。

沈岁和没用过这种软件,他拿出自己手机递给江攸宁,两个人一起选菜。

江攸宁知道他所有的喜好,所以选菜这件事江攸宁都能搞定。

但选底料的时候,江攸宁有些犹疑。

她看了沈岁和一眼。

沈岁和直接点了中辣的。

他平常很少吃辣。

江攸宁也知道,但她看过来,分明是在顾虑他。

等菜送过来的时间,江攸宁从厨房里把她前段时间买的锅拿出来。

然后切了小葱、香菜和蒜末,虽然就他们两个人,但点的东西不少。

江攸宁吃火锅的时候有个习惯,什么都想尝一尝,所以点很多道,但她又吃不完那么多。

最后会剩下很多。

沈岁和不会做,但他也进厨房,帮江攸宁递东西。

送来的食材都是半成品,有的需要洗,有的需要改刀。

但比平常做饭炒菜要来得快。

所有食材端上桌,锅里的底料也已经沸腾。

红色的锅底里,最上边漂浮着一层辣油。

一揭开盖,氤氲的雾气就弥漫出来,带着火锅的香味。

沈岁和拎了瓶酒出来。

两人端坐在桌子两侧,江攸宁负责煮菜。

她看见沸腾的火锅,眼睛都弯了起来。

她吃火锅的经验多,知道每种食材到了什么程度就能吃,也知道什么小料最好吃。

所以她不仅给沈岁和调了底料,还给他夹菜。

沈岁和吃了口,确实辣。

从嘴巴辣到胃里。

但看江攸宁吃得开心,他便什么都没说。

酒足饭饱。

江攸宁关了火,往椅子后一仰,嘴角上扬。

“吃火锅这么高兴?”沈岁和好奇问道。

“嗯。”江攸宁看了他一眼,“下雨天吃火锅,特别治愈。”

再加上她还喝了几杯酒。

这会儿脸色驼红。

整个人都是慵懒的,完全不想动。

外面好像没再下雨了。

但吃完还要收拾。

如果收拾的不及时,火锅的油全都沾在了锅壁上,黏糊糊的不好洗。

她的手指微曲,在桌面上轻轻敲。

嘴里还默念着,“十、九、八……”

“你在数什么?”沈岁和问。

江攸宁冲他眨了下眼,“等我数到一,我就起来收拾。”

“嗯?”

最后数到一,沈岁和却比江攸宁更早站起来。

他低下头收拾残局,温声叮嘱江攸宁,“你去热水把药喝了,我收拾。”

“你会么?”江攸宁脱口而出。

沈岁和:“……”

他笑了下,“那你一会儿喝完药帮我。”

江攸宁:“……行。”

沈岁和确实不太会做这些事。

准确来说,他很少进厨房。

曾雪仪从不让他碰这些东西。

那会儿他爸在的时候,是他爸做。

他爸去世后,曾雪仪做。

她没让他受一点儿生活的苦。

哪怕那会儿家里很难,曾雪仪都只是对他说:沈岁和,你记着,我现在让你努力读书,是让你永远都不要过这种日子。

——你要走出去,别回头。

——成为人上人,把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都记得。

跟江攸宁结婚前,他和曾雪仪住在一块儿。

每天仍旧到点回家。

加班要提前告知。

家里有两个保姆,不管他几点回去,都有温热的饭菜。

结婚以后,家里的大多数事情是江攸宁在做。

她也做得很好,不用保姆也能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家里所有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

而且,刚结婚那阵,曾雪仪跟她们一起住过半个月。

那段日子,沈岁和不想回家,回去以后就能看见曾雪仪坐着,江攸宁站着。

他不能帮江攸宁说话,一旦说了,她便冷嘲热讽江攸宁。

后来见江攸宁乖,曾雪仪才搬了出去。

起初,曾雪仪对江攸宁还算将就的满意。

但——直到她发现江攸宁的脚会跛。

她大发雷霆,当着江攸宁的面喊她跛子,一点儿名媛的样子都没有,她让沈岁和离婚,闹了很久。

沈岁和身心俱疲,他说:现在离了,这辈子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不会再结。

那次沈岁和的态度摆得很明确,曾雪仪才算是放过了这茬事。

但乔夏回国、沈岁和回家次数渐少,桩桩件件的事累积起来,曾雪仪对江攸宁便愈发挑刺。

每次回家,必定不愉快。

沈岁和把剩下的东西倒进垃圾桶,残渣倒进洗碗池。

红色的油看着恶心,他打开热水不停冲刷着,冲刷干净以后才把碗放进去,挤了洗洁精,开始洗碗。

江攸宁正好进了厨房。

“我来吧。”她说:“你把外面餐桌擦了就好。”

沈岁和手上动作没停,只是问她,“药吃了?”

“嗯。”江攸宁的手也挤进了洗碗池,不算大的空间挤了两个人进来,沈岁和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把她拢在怀里。

“那就一起洗吧。”沈岁和说。

江攸宁能感受到身后源源不断传来的温暖。

她忽然翘起了嘴角。

“江攸宁。”沈岁和忽然低声喊她的名字。

“嗯?”

“我约了一个心理咨询师。”沈岁和顿了下,才继续道:“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江攸宁愣怔了几秒。

她手中的碗突然掉进洗碗池里,溅了她跟沈岁和一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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