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无忌的话逗得其父哈哈大笑,一阵爽朗的笑声后说道:“好!闺女提醒的是,不过这人还没完全断气,你瞧他脚上受了重伤,现在又不省人事,还是个魔族人,只怕是……。”
“爹,你是要见死不救吗?你不是常说不能见死不救吗?”
“可他是个魔族人。”
“哦,那就不救吧,坑还挖吗?”
“你……这都是哪跟哪,算了算了,爹先把他背回去,还不一定能救活呢,死马当活马医了。”
随后的几天里,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女孩总会在白山的耳边嘟嘟囔囔的说道:“魔族人!你的头发怎么是紫色的呢?真好看,魔族人,你的眼睛怎么也是紫色的!好奇怪。你是有病吗?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先别死,等你能起来了先陪我玩,等我们玩够了你再死,好不好?”
白山听了那些话只觉得好笑,可他根本笑不出来,当他觉得口渴的时候,便有一盆凉水当头淋下灌进口中,刚有了点胃口的时候,便被一只粗暴的小手塞满了一嘴不知道是什么的食物,快要被噎死的时候那只小手再次撑开他的嘴又淋上一盆凉水以做疏通,在如此这般,无微不至的照料下,白山的精神状态没过几天便恢复的七七八八,只有那只受了重伤的脚还无法动弹,被一层层黄泥一样的东西严密包裹着。
而一直负责照顾他的则是这家人的女儿,一名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他问过很多次小女孩到底有几岁,可孩子只是咯咯笑着说不知道,这家的男女主人叫她小雨儿,所以白山便也这样叫她。
又过了一段时间,白山脚上的知觉恢复如初,只觉得脚心上还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痛痒,便剥离了外层的黄泥,勉强自己下地行走,可还没走出两步稍微用上了一点力便险些因为脚心突然传来的剧痛而跌倒,这家的男主人见了便嘱咐他不可贸然发力,还需继续敷药。
白山惊奇于这黄泥的奇效,在一次茶余饭后的闲谈下,才听这家的男主人说起祖上是行医的郎中,人族西迁之时被困在了这铜水川一带,进退无路只能在此地繁衍,现在就只有他们一家三口了,治好他脚上重伤的黄泥就是他调配的祖传药泥,专治各种创伤。
“也是你们魔族人身体底子好,换做我们这里的人受了那么重的伤,再加上发热,一定是熬不过去的,药泥再有奇效也是无用的。”
白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但以他现在的窘迫之境除了每日不停的说出感谢之言再造之恩,还真的是无以为报。没过几日,他便发现因为他的关系,这家人已经陷入了危机当中,他们就快要断粮了,而在铜水川这片广阔的原野上没有什么比食物更加重要,食物就是生命。
当晚深夜,白山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这个家,仅留下了勿念二字,西阳关上仍还挂着嗤熨魔将的大旗,说明战事仍在进行当中,他从深夜走到晨光熹微,已经来到了西阳关前,看到城门已经洞开便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只要进去说明缘由应该可以拿到魔将保证过的那份微薄工钱,如此便能换些粮食给小雨儿一家人送去解燃眉之急。
白山的脸上展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一路打来强征的劳役都已经解散,听说前方已经有了撤退的打算,这一仗收获颇丰,所有的目的都已经达到,几乎还有命活下来的人都领到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奖励,连他们这些劳役民夫也是一样。
白山高兴于自己并未遭受什么刁难便顺利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工钱,还在一堆破烂里翻出了一辆损坏不算严重的手推车,修修补补后还可堪大用,又用那份钱买了五石粮几两肉干,高高兴兴的推着车出了关,他还清楚记得来那条时路。
因为心情大好,白山推着车一路上都不曾觉得累,等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小雨儿家附近那片高过人头的草丛赫然出现在了眼前,白山只觉得今天实在是太顺了,往返太过顺风顺水,风平浪静,令他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当他推车而入之时,看到那么多粮食的小雨儿和其母都非常的高兴,头一次吃到肉干的小雨儿更是不断发出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令人心情愉快。
“我爹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他早晨见到你留的字后,就出去找你了。”
小雨儿忽然这么一问,让白山心里咯噔一声,犹从高处跌落谷底一般有种不详预感,他千叮万嘱让母女二人守在家中不要外出,随后火急火燎的走入茫茫原野,寻找小雨儿的父亲去了。
天色渐晚,又是日月更替之际,又是一日将尽,白山行色匆匆,没有头绪漫无目的寻找着小雨儿的父亲,急不可耐的他甚至开始吆喝,一个人的声音在这片茫茫原野上就如石沉大海般悄无声息的泯然其中。
他开始有些懊悔,应当提前知会自己的去向,当初的打算是要不到工钱的话便不再回来,一段时日下来他已经非常了解小雨儿的父亲是个何等热心肠的人,如果实话实说必然是会有所阻扰,他也想不到那边给钱时会是如此的干脆利落,只能说嗤熨魔将的军法确实如山。
正是万分焦急的时候,白山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在这儿呢,正好快来帮我一把。”
白山一听那熟悉的声音,立马回头向后看去,只见小雨儿的父亲背上正趴着一个面如菜色双唇没有一丝血色,衣衫褴褛,脏的不像样的男人,若不是那男人口中还时不时咿咿呀呀的叫上两声,白山真就会以为是小雨儿的父亲从哪片地里刨出来了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