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吴定安没有说错，古月翟...担得起天才这个名号。</p>
多年来无人能悟的武馆门联，古月翟能悟。</p>
观拳多年不得其门，今得门便入。</p>
所以不懂战斗的古月翟，在战斗中学会战斗，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p>
...</p>
应觉暗暗一惊，心中念道，起初还需完整使出破山拳法的某式，才可抵御一剑，现在出势未完的拳竟也能做到？</p>
想归想，应觉动作丝毫不受情绪影响，一剑剑接连袭出，准确而迅疾。</p>
古月翟还沉浸在几分惊愕之中，他本以为那未来得及挡下的一剑铁定会给自己造成不轻的伤势，却没想到，先前让其吃了不少苦头的招式就这么被他打散了。</p>
轻而易举。</p>
鏖战之时容不得多想，古月翟下意识旋身半分，拳势再起，一记普普通通的直拳便自腰侧击了出去，这回古月翟清晰地感知到，仿佛有一种别的东西在自己拳上流淌，既飘然无形、又仿若实质，既坚不可摧、又灵敏柔韧。</p>
在拳头向前的同时，它更先一步，狠狠地撞碎了那道空中荡来的裂纹，与深蕴其内的一缕剑意。</p>
没错，古月翟已经可以“看”到那无形之物了。</p>
而那他方才还一无所知的剑意，和他拳上流淌的极为相似。</p>
这就是拳意么？古月翟心中喃喃道。</p>
多年来，他只隐隐约约察觉身上有一种陌生的东西，玄不可言，古月翟无从倾诉无从探询，直到如今，陌生渐渐转为熟悉，古月翟终于窥见它的真面目。</p>
这是初代帮主的拳意...也是他的拳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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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拳意自如，问题也就不再是问题。</p>
应觉故技重施的十余剑被尽数破去，接下一圈剑气的古月翟安然立于原地，气息微乱，深吸一口气便恢复常态，重新摆出个拳架，半个时辰前还错漏百出的动作，如今看来竟有一股不动如山的气势。</p>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悟了。”吴定安表情微微有些复杂，沉声道，“你再一次打破了我的观念。”</p>
“吴帮主。”古月翟还处于半醒半悟的状态中，神色空明茫然，轻声问道，“现在的我能否打过应少侠？”</p>
“不能。”应觉接过了话头，明确答道，却话锋一转，“但至少你与我已是同一层次了。”</p>
“也就是说，这番领悟过后，你迈入了二流境界。”吴定安接着说道。</p>
“同一层次...”古月翟喃喃道，眼中焦点不知聚在何处，几息后，他眼神复归清明，低声道，“原来如此。”</p>
“是不是该我进攻了？”古月翟抬头问道。</p>
“对。”应觉持剑肃立道，“你尽管出招，我不会闪避。”</p>
“那我就不客气了。”声音落下之时，身影窜出，在旁人眼里没有应觉那般凌厉迅敏，但更具力象磅礴之势，三丈距离转眼即逝，古月翟全身力道汇聚游走，贯于右拳之上，临身一拳轰然砸去，应觉如他所言并不闪避，而是左手反握抽出挂在腰间的鞘，如作横斩，拦于身前，与拳相撞。</p>
“当！”一声爆响，古月翟被碰撞的巨力震退三尺，应觉脚下也连退三尺有余，两人几乎平分秋色。</p>
“力太小。”吴定安微微摇头，这次毫无取巧的对拼，古月翟使的是破山拳法其中一式，而应觉无招无式，只是提手一格，占进攻冲势与招式之力的对拼都占不到上风，双方顿时高下立判，古月翟再如何领悟拳意，他的弱点短时间内仍无法扭转，即身躯孱弱，力量不足。</p>
两人相隔六尺，应觉上身前倾，扬剑扫去，古月翟只得缓住前进的脚步，提拳敲在剑身侧面，清河往下一偏，恰恰掠过古月翟裤腿，撕出一道裂口。</p>
剑长三尺，加上臂长与微倾的身躯，这六尺之远，仍处于剑攻击的范围内，所以剑客多选择，而拳者则打三尺之内，一往无前。</p>
其中相差的三尺，便是应觉欲牢牢守住的地盘。</p>
古月翟一击过后，意图再进，然而刚拧腰发力，欲踩出一步，那清亮如水的剑身便袭向他腰间劲力激发之处，骤起的危险感让他汗毛耸立，古月翟前踩的右脚足尖一摆，划了半圈，斜撤至身右侧一尺，同时带动右拳回旋下砸，“咚”地一声闷响，剑身嗡鸣不止，冲势顿止。</p>
剑身震颤，应觉握剑的手却稳定如石刻，古月翟再往前踏去，剑才收，而这一步尚未落下，剑又到。</p>
人们只见到一片雪亮的光。</p>
剑光笼身，古月翟只觉压力骤升，仿佛身处凛冬的霜天寒风中，剑锋过处，劲势尽消，每一剑都似刺在了他的软肋上，万分难受，前进不得，若不顾剑招强行突入，古月翟有预感，后果恐怕是他重伤倒地。</p>
快。</p>
这是应觉的剑给古月翟的最深印象，也是给吴定安、以及目睹此次战斗的安离帮众的最深印象。</p>
快到来不及反应。</p>
即使来得及反应，也很难作出有效的应对。</p>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是一句自古流传至今的江湖谚语，不能称全对，但很有代表性，张老头也说过，在剑的世界里，乃至所有武学的世界里，速与力分别占去了半壁江山，它们是重中之重的基础，所谓招式，是基础之上延伸出的手段，招式固然重要，但缺乏基础的支撑，招式不过是花架子而已。</p>
应觉便是不用任何招式，仅凭眼力与速度，以攻代守，向众人展示了什么叫做扎实的基础。</p>
...</p>
古月翟被剑光阻挠，脑中却十分清明，几乎瞬间便作下了决定，他深深吸气，脸庞筋肉暴突，眉目狰狞，唇口大张。</p>
“喝！”</p>
一声暴吼，震得剑光都凝滞刹那。</p>
紧随这记虎啸式，古月翟趁着刹那的空当，背脊微躬，双臂交叉顶在额前，双膝同时下沉，狠狠一蹬，“轰”的一声，精炼的演武场青石地砖骤起裂纹，古月翟整个身躯直直撞开剑光，“刷刷刷”如屠夫切肉的声音不断响起，应觉的剑势被撞散几分，再起便慢，古月翟就这么一步贴近两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