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古刹,烂佛,一团篝火煮的哔哔啵啵,佛影明灭不定,时而宏伟,时而破败。
“小...小..小阿璟,”开口的中气十足,精力旺盛,只可怜了萧璟顶着两团黑眼圈。
“老哥,又怎么了”
........
我叫萧璟,是座道观里的道士,今年二十四,正值本命年,流年不利。
喊我的这位老哥,是个被封印在桃木剑里的无上魔尊。
师父在弥留之际嘱托我,一定要降伏剑里头的这位魔尊,帮助他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一方面是造福苍生,一方面也是为了光宗耀祖。
听起来像是什么风光的差事,但魔尊哪是那么好劝服的
总的来说,就是魔尊比较顽固,小道士容易白给。
我一个人的时候,常常在想,为什么我年纪轻轻,却要背负着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任
我十分赞同师父的以德服魔,平时也喜欢陪师父唱唱歌,跳跳舞,做一些感化魔尊的仪式。
不说尽去其魔性,起码也算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目前来说,都是稳稳压制。
师父说我从小脑袋就灵光,封魔剑传到我手上时,我便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唱歌跳舞的形式,到目前为止,成效并不显著,也是时候制定个性化服务套餐了。
“魔尊虽然叫魔尊,其实也不见得有多坏”,萧璟歪着脑袋,摸了摸下巴,思忖到:“不就是爱请人喝酒吃肉,尤其仰慕高僧大德;爱给人保亲做媒,神仙妖怪,只要是两情相悦;好打抱不平,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但这位魔尊居然有点结巴,吵不过动手,也很合理,算是先礼后兵。只是性子急了些,下手没什么分寸。”
尤其是魔尊嘴边时常挂着的那句:独乐乐众乐乐,孰乐
着实让人回味无穷。
想着想着,萧璟眉头拧成一块,这样说起来,倒像是半个人生导师。
萧璟一个激灵,掐起印诀,大声道:“无量天尊!”
长舒一口气,魔尊反噬果然厉害!
摇了摇头,萧璟悲天悯人,自言自语起来:“想必这魔尊也是个可怜人,一定是还有什么心愿放不下。”
说着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魔尊心愿清单,又仰头呷了口酒。
凉风送爽,月明星稀。
“咳咳...”
萧璟咳嗽几声,摇摇晃晃,苦笑道:“这酒还是太烈了!”
转身摸了摸钱袋,叹了口气,又到了每天感化魔尊的时候。
萧璟挠挠头,抄起酒葫芦,对着木剑一阵浇。
喝过了酒,木剑微微颤动,里面传来魔尊打嗝的声音。
长夜漫漫,萧璟眼皮子越来越重。
萧璟盘膝而坐,双目微瞑,似睡未睡。身上披满了亮晶晶的星光月光,水波一般荡漾,脸庞上映得一团灿烂。
“悉悉簌簌...”
破烂的经幡,色彩凋零,依稀可见南无阿弥陀佛几个大字。
一阵卷动后,滚出来一只毛茸茸的团子,篝火摇曳,一身皮毛白茫茫。
这只团子蹑手蹑脚地摸到萧璟身边,站立起来,伸出两颗小爪子朝他作揖。
两颗爪子又肥又嫩,像是两枚剥了壳的山竹。
作完揖,白团子偷摸着凑近萧璟,耷拉着脑袋,呼哧呼哧地吸起月华来。
一丝丝微弱的月光落在它身上,白团子便簌簌地开始摇头晃脑,如同醉酒一般。
没过多久,便沐浴着月光,四仰八叉地躺下,打起呼噜,浑身上下晶莹剔透。
“这是什么东西”萧璟拎起白团子的后脖颈,仔细端详起来。
白团子鼻涕冒泡,睡得死沉死沉,三角形的小脑袋向后仰着,脖子上露出一枚金灿灿的项圈,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雷纹,精光流动。
白团子此时打着哈欠醒来,揉了揉乌溜溜的小眼睛,忽然发现一张大脸盘子贴在眼前,“咕咕咕”地挣扎起来。
“原来是只狐狸小偷,”萧璟促狭地笑起来。
小狐狸眼泪汪汪,朝萧璟不停地作揖。
“咦听得懂人话”萧璟笑容渐渐变形,“狐仙和道士”。
夜色未央,一人一狐围着篝火,背影拉得极长。
吃完野果,小狐狸拍拍身子站起来,人模人样,十分滑稽,嘴里“咕咕咕”个不停,小拳头比划着,一会儿朝天,一会儿指地,一会儿又扯扯项圈。
萧璟伸长脖子,看得十分仔细。
“有人来了!”萧璟双目金光闪烁,抱起小狐狸,飞身跃上房梁。
古刹屋瓦不全,漏进微风,吹落下一缕缕星光月华。
不消多时,有七人明火执仗地闯进古刹。
一瞬间明晃晃,光灼灼,整座寺庙辉煌起来。
七人个个都五颜六色,奇形怪状,十分抢眼。
“那小畜生被我们的金箍套住,跑不了多远。”
说话这人相貌魁伟,金盔金甲威风凛凛,腰间缠着一只鼓鼓囊囊的纹金布袋,一对眼珠子精光四溢,正凶狠地打量四周。
一名书生打扮的粗鄙汉子,捏一把折扇,附庸风雅,不伦不类:“我本以为这次我们兄弟七人撞了大运,在乾元山发掘出一座仙人洞府。”
书生咬咬牙,倒吸一口凉气,又气又怕:“只可恨那真武门下的三个混小子,我们兄弟七人对上他们三个,居然也只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大殿中央,一尊破烂佛像,被风雨侵蚀的面目全非,端坐在莲台之上,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