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甚之至!幸甚之至!……
……得蒙恩宠,优渥甚焉,信坚者得高举,渝志者必永堕……
当他们起身时,身上的粗布袍已经消失了,浑然一体的作战装甲像一层水银皮肤般紧紧包裹着他们高大、精干的身躯。坚实的穹顶如同积木般被眼不可见的伟力拆解,纷纷向上坠落,漂浮散布形成一座圆形通道。
四个泛着水银般光泽的人形举头仰望着就在咫尺之外的星辰大海,当遥远恒星的黯淡光线透过洞开的穹顶撒到他们身上时,全反射战斗装甲绽放出耀眼的锋芒。而后,他们启动了匿踪系统,除了质量仍可探测,其余一切痕迹均归虚无。
一艘同样有着水银外壳的微型战舰在日光中显现,又于阴影中遁形。它沿圆形通道急速降落,在下一次日照时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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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前纪88年6月24日标准时间17:28β516f量子传动信标附近星域
水银战舰于虚空中悄然闪现,无声无息,仿佛亘古以来它一直就在那里。传承自上古先贤的科技让它得以摆脱量子传动信标的禁锢,它与虚空本质同为一体,虚空之所在,它便畅行无阻。但为了防止对方侦测到异常的量子态时空扰乱,基路冰仍然选择跃迁至信标附近。
一旦完成跃迁,对方形同虚设的常规侦测手段便对他们再也无计可施。
……苏瓦里安自治联盟边境守护舰队已于标准时间17:20接到我们发出的报警信息,预计在标准时间17:30抵达本区域……
……目标建筑量子态解析完成,第四维度溯回监控已标记……
……所有准备工作均已就绪……
加百列闭上眼睛,思绪沉浸到第四维度溯回监控所建立的视界中。
她“看见”了瑟兰太空监狱,里面所有的设施和所有的人,以及构成这一切的每一个基本粒子现在与过去的位置和形态。
……如果是神的话,吾亦可审视这一切的未来……
……这是凡人与神的界限,不可亵渎……
加百列睁开眼睛,一切已了然于胸,她甚至比这座太空浮城的建造者更清楚它的弱点,比身处其中的每一个生物更清楚他们的死穴。
水银战舰削弱前进方向上的斥力场,半个宇宙中的引力拉着它前进。不见一丝波澜,它便已加速至十分之一光速。半分钟后,水银战舰进入减速状态,反方向调整斥力场布局。标准时间一分钟整,船上时间五十四秒,基路冰抵达入侵位置,神不知鬼不觉。
……短距跃迁已就绪……
……请诸位确认各自的侵入点及作战方案……
……已确认苏瓦里安自治联盟边境守卫舰队抵达β516f量子传动信标……
……开始行动……
加百列感受到一阵轻微的灼痛,来自她自己的身体,也来自其他人的意志。
下一个瞬间,她已身处一间会议室之内,一个联邦军官在和首要目标交谈,而后带领首要目标开始撤离。加百列静静地跟随其后,看着他站在控制台前犹豫,然后驾驶穿梭机航向另一个首要目标所在地。
……如此甚好……
她指示拉斐尔接手自己原定于一号首要目标实验室的歼灭任务,而她自己则跟着这个略显苍老的男人前往“黑洞”禁闭区,将全部首要目标一举消灭。
穿梭机原始的驱动设备在她眼中简直如同史前文物,但她始终纹丝不动地站在角落中,静候代行神罚的时刻。她的任务不仅仅是消灭两个首要目标,而且要销毁联邦的所有研究数据,彻底铲除这些亵渎的存在。
穿梭机慢悠悠地抵达“黑洞”禁闭区,加百列跟随、等待,审视着凡人卑微的生命和脆弱的情感。终于,男人完成了工作,他把所有数据集中起来,并销毁了别处的备份。但是,他似乎有所发现。
加百列扫了一眼他的研究数据,虽然仍是皮毛,但这已经够多了。
……此乃不可侵犯的神之领域,怎容凡人伺机窥探……
加百列并不感到愤怒,这只是她的职责之所在,这也是真理之所在。
是时候了。
……神罚已至,愿汝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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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权博士根本来不及看第二眼,一阵阴风扫过,血喷如注。
他拼命张开嘴,想警告梦晴,但他自己的鲜血堵住了喉咙,只发出一阵咕嘟声。半截脖颈被割断的痛苦,窒息的憋闷,死神在耳边的低语,这一切如同山崩般向他压下来,让尹权只想倒在地上,用双手压住脖子上的伤口,拼命蹬腿。但是他还有事情要做,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的事情。
这一刻,他的头脑比任何时候还要清醒,他知道这个看不见的敌人为何而来。尹权拔出记忆晶体,朝房间另一端扔过去。果然,一个挡在路上的研究员被拦腰斩断,一行脚印在血泊中出现,奔向那块承载着“神匙”的记忆晶体。
时间不多了……
尹权一手按住脖子上吓人的伤口,另一只手随便抓起一块记忆晶体塞进还没有抹除的存储器。
喷出来的血越来越少,他感到眼前一阵阵发黑,手指也没有了知觉,但是他还不能倒下。人们在四散奔逃,恐惧的尖叫像蚊子从二十米开外飞过,不时有人被看不见的利刃大卸八块。尹权挤出最后一丝力气,拔出重新写入的记忆晶体,转身跑向他的女儿。
还好,尹梦晴仍然在之前的位置上,她不知所措地看着同事们被无法抗拒的力量屠杀,被吓傻的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痕,甚至忘了自己背后靠着的就是紧急逃生舱。
尹权用握着记忆晶体的手抓起尹梦晴的衣领,另一只手松开脖子上还在冒血的伤口,一巴掌拍在掌纹识别器上,把她和那片承载着人类希望的小东西一起塞进逃生舱。
世界在急速升起,地板迎面扑来,他看见自己没有头的身体蹬了一下腿之后倒向另一边。
逃生舱已经发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