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宇穿着带燕尾的晚礼服,直挺挺地坐在餐桌旁。这场盛大的告别晚宴,男主人和男嘉宾都已入场,只有女嘉宾——雪妮尔,也可能是这颗星球上的唯一一个女性——姗姗来迟。
大约是今天下午一点钟左右的时候,这颗孤星的太阳刚刚开始进入西方的天空,朗宇把他和雪妮尔的决定告知了基米迦主教。后者似乎很高兴,坚持要在他们启程之前安排这样一场颇为夸张的告别宴会来为朗宇和雪妮尔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庆祝。
随后,朗宇和雪妮尔分别被带回房间,稍作休息并为晚宴做准备。
朗宇很好奇这个与世隔绝的教会是从哪里搞到这些古老的礼服的,但是话说回来,这个古怪的教会好像从来都没有正常过。
黄昏时分灿烂的余晖从敞开着的窗子中撒进这间古朴的大厅,长长的木质餐桌上铺着浅黄色亚麻桌布,散发着淡淡的馨香。洁白的圣烛已经点燃,柔和的烛火渐渐取代黯去的阳光;温暖的微风混合着窗外草木的气味,让人不禁感到惬意舒爽。
整个房间沉浸在安宁、放松的气氛中,后庭的树木在轻风吹拂下,低声吟唱着夜晚的序曲。
朗宇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他总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有点穿歪了。虽然他什么表示都没有,但是他非常希望自己能在雪妮尔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我年轻的朋友,”基米迦主教看出朗宇有些不安,便开口说,“是什么在困扰着你”
“嗯……”朗宇愣了一下,然后开始胡说八道,“您也知道,我的记忆所剩无几,所以对外面的世界有点无所适从。”
“不必担心,在命运面前,每个人都是无知的孩童。”
有道理,朗宇想道,但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主教的话,于是再次岔开话题,“关于晨曦星的任务,您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基米迦笑了笑,“那块残片,姑且就先叫‘残片’好了,可能是各种各样的形态,不要呆板地把它想象成是一块烧焦的破铜烂铁。”
“那我们该怎么找”
“放心,等你到了那里,一切自会昭然若揭。”基米迦稍稍探过身,“它会找到你的。”
朗宇扬起一条眉毛,这种打哑谜般的对话让他不太舒服。
“这是什么……”
他刚刚把追问的话说了一半,基米迦突然站起身,夸张地张开双臂,用浑厚的嗓音大声说道:“看哪,这位公主!”
朗宇也跟着站起来,转身向门口望去。
雪妮尔来了,盛装之下的她宛如一支绽放的玫瑰,芳华正好,暗香萦绕。
她穿着一件酒红色的无肩长裙晚礼服,洁白无瑕、曲线优美的肩颈在衣服的映衬中熠熠生辉,宛若最上等的羊脂玉精雕细琢而成;金黄色的短发梳洗妥帖,清爽、干练而不失女性柔美;盈盈一握的腰身和修长的双腿在薄纱之下若隐若现,端庄雅致,同时又令人不禁心潮澎湃。
她似乎被主教的热烈的欢迎吓到了,站在门口又看了看变成雕塑的朗宇,一丝羞涩的红晕在她五官精致的脸上散染开来。
“嗨。”雪妮尔招了招手。
过了几秒,朗宇才意识到她在和自己打招呼,“嗨。”
又过了几秒,他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干什么。
朗宇绕过餐桌,轻轻为她拉开长背靠椅。雪妮尔笑了笑表示感谢,而后迈步走来,仪态落落大方,仿佛她就是为了这种场合而生。高跟凉鞋在木地板上敲出一声声清脆的音符。
朗宇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心脏狂跳不已。他偷偷扫了一眼落座的雪妮尔。
没错,她还是那个记忆中在战场上哭鼻子的姑娘,外貌上几乎没什么变化,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现在却如此迫切地渴求和她靠得更近一些。
“年轻的朋友们,”主教举起晶莹剔透的高脚酒杯,用叉子轻轻敲了敲杯口,“让我们举起酒杯,为二位在明日即将开始的新生活祝福。”
朗宇举起酒杯致意,他和雪妮尔的目光不期而遇,后者的嘴角弯起一丝狡黠的笑容。
晚宴开始了,依旧身穿蓝色布袍的“侍僧”端来一样样不属于这个星球,似乎也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美味珍馐。他们的存在与整个氛围有些格格不入,但朗宇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努力避免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雪妮尔,而是注意些其他的事情,比如盘子里的汤,自己手中的勺子,或者主教话语间深邃的智慧。
不过,他在心底里承认,自己的努力不是很成功。
“主教阁下,”朗宇放下快要被捏变形的勺子,为了转移注意力问道,“您的僧侣引我前来的路上,我注意到这里的建筑格局似乎有些变化。”
“是的,”基米迦也放下勺子,“下午的时候,有几只可怜的动物撞碎了玻璃窗户,所以那两条走廊暂时封闭了。”
“鸟”
“不是很确切。我没有研究过这颗星球上的生物,所以也并不知道它们能不能称之为‘鸟’。不过,这些可怜的东西比母星的鸟大多了。”
“可以想象。”
汤撤走了,一盘新鲜的沙拉被换上来。
“是否可以告诉我们,在这颗荒漠星球上是如何获得这么丰盛的食材呢”雪妮尔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而后问道。
“可爱的女士,鄙会得益于先贤遗留下的科技,我们的后勤基地深埋地下也能获得不间断的阳光照射。与此同时,这个星系外围的小行星带中有充足的冰矿,足够让这颗沙漠星球变成汪洋大海。”
主教干枯的脸上依然是和蔼的微笑。
朗宇看了看盘子中混合了橄榄油和沙拉酱的新鲜水果,又抬眼望向窗户外面被夕阳点燃的无尽沙漠。“主教阁下,贵会打算将颗星球改造成什么样子”
“鄙会之信徒甚众,吾等世辈隐修于此,只为等待伟大的使命显现之日。这颗星球将会如何,实在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