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文温特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宇豪。头盔视角中，周宇豪看见他扬起了一条眉毛。一道伤疤从中尉的额角劈到那条眉毛中央，在这个动作下被凸显出来。
“你知道波卓头上有一大笔赏金吧”
“当然，长官。”周宇豪义正言辞地说道，“但是比起赏金，我更喜欢为纯净种族的事业做点贡献。”
尤文盯着周宇豪看了一会儿。后者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大口气，努力平复猛烈跳动的心脏。
“好吧，那你可别后悔，波卓的赏金是我的了。”中尉撇了撇嘴，“‘利维坦’中士已经在下面了，他自己设置了一个杀戮竞赛赏金。加把劲吧，我看好你。”
“遵命，长官！”
周宇豪结束通话，暗地里松了口气。他对利维坦的杀戮竞赛赏金没兴趣，只想在“老相好”闯祸之前找到她。
“对了，让波派跟着你吧。两人一组保险一些。”尤文突然又补充道。
周宇豪愣了一下，但他没有反驳的余地，只好一口答应下来。
真他妈活见鬼了！
他瞥了一眼旁边摩拳擦掌的上等兵，在心里嘀咕道。
“长官，请您多指教！”波派有些激动地说道。
“嗯，我们出发吧。”周宇豪故作镇定地说着，心里却在想猎杀没有武装、抱头鼠窜的难民有什么可指教的。
两个人迈开脚步，开始逆着搬运尸体的队伍前行。周宇豪漠然地看着前进的方向和擦肩而过的模糊血肉，全部的心思都在考虑如何才能甩掉波派这个尾巴。
几分钟后，两个人来到通往下一层维修通道的升降井，运送外星种族尸体的反重力舢板从这里如同地球远古时代老式水车的叶轮一般鳞次栉比地升上地面。
“兄弟，还有多远到前线”周宇豪向一个运送尸体的士兵问道。
后者的反应就像是听到有人问他磁轨步枪能不能拿来当烧火棍一样，鄙夷地笑了几声之后，说道：“前线兄弟，这里只有屠宰场。”
他扫了一眼周宇豪的军衔，又补充道，“上面几层都已经差不多打扫干净了，最下面一层也许还有一些漏网之鱼。通往支撑层和新赛迦市的全部入口已经锁死，他们现在是瓮中之鳖了。狩猎愉快，长官！”
周宇豪点了点头，便自顾自地跳下升降井。下面的景象更加恐怖，如果真的有地狱存在，也不会比这里更糟糕。尸体已经被运走了，但大肆屠杀所留下的痕迹还没有被清除。
悠长的密闭空间里，粘稠的血液、被碾成肉糜的组织碎末和生物体死亡后漏出的排泄物混合在一起，几乎溅满了每一面墙壁，甚至连作为光源的顶壁也被一块块污渍染得肮脏不堪。行走其中，仿佛置身于某个狂暴嗜血的巨兽的消化道里，而且它刚刚吃了一顿饕餮盛宴。
周宇豪完全无法想象身披钢甲的士兵冲进挤在通道里无路可逃的平民中的情景。对于作战装甲而言，即便是卡本利人的外骨骼也不会比一根枯树枝更坚韧。
波派跟在他后面跳下升降井，呼吸变得有些粗重。
周宇豪一边走，一边调出战术地图，在其中寻找“老相好”的定位。他没有使用查询系统，而是单纯靠眼力在密密麻麻的友军标示中寻找那个名字——查询会留下痕迹，他的直觉告诉他，在这种时候最好不要明确地显示出自己的行动目标。
“老相好”的位置紧紧跟在一个叫阿巴斯的技术支援队四级外勤干员后面，两个标示近地快要合二为一了。周宇豪相信他们不是在玩“叠罗汉”，抛开旁边还有一大群人不说，他认识的“老相好”可不是这么随便的人。但另一种可能性让他更加紧张。
“老相好”以前和他说过，她发现了一个作战装甲定位系统的漏洞，能让自己的坐标位置显示到友军后背上去，进而把自己隐藏起来——不过，如果有人对比一下不同时段的战术地图的话，他会发现战术地图上凭空多出一个标示为“未识别物体”的灰点。她一定是在做什么傻事。
“长官，您的故乡在哪儿啊”波派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周宇豪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搭话。他不喜欢和别人聊自己的过去，尤其是在目前这样的紧急情况下。即便是同他的“老相好”聊天，周宇豪也会尽量避免谈及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