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寻淡淡瞥了他一眼，不打算跟他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苏小宗看看苏寻又看看陆程杨，见妈妈不说话，就觉得爸爸说的话很可靠，坐在儿童座椅上挥了挥手，陆程杨伸过手捏了捏他的小手指。
回到家后，苏寻终于知道陆程杨为什么答应得那么爽快了，他给苏小宗洗完澡，又陪他看了一会儿电视玩了一会儿玩具，直到苏寻表示苏小宗该睡觉了才起身准备走。
苏小宗很不舍，抱着爸爸的大腿看向苏寻：“妈妈，能不能让爸爸住在我们家……”
陆程杨看向苏寻，苏小宗很给力地又说了一句：“爸爸，不要走。”
陆程杨把挂在腿上的小挂件抱起来，看向苏寻，低声说：“小宗这些天都跟我一起睡，他晚上有时候会做噩梦，我留在这里陪他吧。”
苏寻刚想说她可以陪孩子睡，陆程杨又说：“寻寻，你是担心什么吗？”
“没有。”苏寻看了看紧搂着陆程杨脖子的苏小宗，说了句：“苏小宗的床只有一米二。”所以如果他想睡在一米二的床上的话，她也不是非得赶走他不可。
“没事。”陆程杨知道她答应了，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卷毛，苏小宗知道他爸爸不用走，开心地亲了一下陆程杨的下巴，特响亮的那种，“爸爸，给我讲故事哦。”
陆程杨指尖挠了挠他的下巴，漫不经心地点头：“恩。”目光看向转身回房的苏寻。
苏小宗的床就是普通的儿童床，很小，连被子都是小小的，苏寻翻出一条大凉被给陆程杨，虽然她很怀疑那张儿童床能不能装下陆程杨这个大高个，毕竟他身高187，那张床有190吗？苏寻摇了摇头，不打算管他，转身洗澡去了。
洗完澡苏寻拿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小房间的门开着，能听到陆程杨低声讲故事的声音，仔细听了一会儿，感觉他说的故事好像她从来没听过，难道是他编的？
最后听到一句：“结果小金刚死了，好了，故事讲完了，睡觉。”
苏小宗困倦的声音：“好吧……那爸爸，你不要走哦……”陆程杨“恩”了声。
苏寻：“……”这什么鬼故事啊？结局是死了……为什么她儿子喜欢听这种故事？她怎么不知道？
想了想自己以前给苏小宗念的故事，都是些什么白雪公主美人鱼之类，反正都是她小时候听过的故事，要么就照着故事书上念。
几分钟后，陆程杨走出小房间，顺手关上房门，看向刚吹好头发的苏寻，“明天开始上班？”
苏寻点头，看了看他身上穿的衬衫和西装裤，“你确定要在这里睡？我这里没有你可以穿的衣服。”
她的意思是他不可能穿这身睡觉，而且他……跟苏小宗睡，不可能裸-睡……所以她这是在赶人，谁知对方眉头一挑，意有所指的说：“你这里要真有男人穿的衣服，该难过的是我。”
苏寻被噎了一下，转身回房，“我睡觉去了，你随意。”
陆程杨拉住她的手，低声说：“寻寻，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或者想听我说点什么吗？”
苏寻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几秒，然后回头看他：“好，你说。”
她的头发只吹了半干，乌黑柔软的长发披在胸前，带着一丝水汽，浅绿色家居服衬得皮肤越发白皙，从以前她就很喜欢绿色，各种不同的绿色，她皮肤白，穿浅绿色总显得很嫩很乖，很软……
陆程杨拉着她坐到沙发上，静谧的深夜，似乎连呼吸都是清晰的。
“程威当年失手致死的人叫江恒，S市江氏董事长的独生子，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起的冲突，江恒在医院呆了几天，还是死了。那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程威被抓的那晚我给你打过电话，公用电话打的，因为我的手机坏了。”陆程杨说得很平静，其实他很不擅长去解释，尤其是过了那么多年了，再拿这些事情出来说，其实并不容易，尤其这个人是苏寻。
苏寻楞住了，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陆程威被判死刑的原因竟是杀了江恒？忽然想起之前在S市出差，陆程杨说过，陆程威故意杀人罪，被判了死刑，立即执行……
她知道江氏在S市时数一数二的大企业，江家的背景更是不一般，如果陆程威真是失手杀了江家的独子的话……可想而知，对方不会就此罢休。
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她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无法接通，后来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是他打来的，如果当时她细心点儿，或许就能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同寻常。
再后来她回到他们的小公寓，陆程杨忽然变得比以前更加索求无度，像是要把余生的热情全部倾泻在她身上般，狂热得让她有些害怕，但那时候她没想到他已经在策划跟她离婚了。
“江恒是程冉的未婚夫，我跟程冉没发生过任何事，江恒死了，程威判死刑，但不足以让江家平息怒意，我不想让你跟着我受苦。”陆程杨捏了捏她的手，“我以为这件事情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平息，一年两年，我再回来找你，可是没想到我花了那么多年才能回来，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让你独自面对那么多，在你怀孕的时候没有照顾到你，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也没有尽到一点儿为人丈夫为人父的责任，这些都是我的不对。”
陆程杨绝口不提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他希望苏寻原谅他，但他不想给她一丁点儿心理负担，他侧头看她，笑了笑：“不过幸好，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没有跟别人跑。”
苏寻低着头很久都没有出声，因为她不知道说什么，这些事情他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她无法想象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让他花了五年时间才摆脱，吸毒……吸毒呢？也是被迫的吗？还是不堪压力下寻求的精神解脱？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直接告诉我，说你惹上了很大的麻烦，会连累我，那我可能怕你拖累我就离开你了呢？不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年临头各自飞吗？”忽然转身看向陆程杨，目光清澈如水。
“你不会。”陆程杨轻声开口，望着她的眼睛，“我不能。”
你那么爱我，你不会离开我，就算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只会固执地想陪在我身边——
我那么爱你，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受到一点儿伤害，更何况当时的情况那么糟糕，已经可以预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它发生，我宁愿你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可能我回不来，也可能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跟别人在一起，即使如此，我也想护你一世安稳——
苏寻垂下眼，睫毛轻轻颤动，忽然清晰地解读了他说的那短短六个字的意思，他说的没错，如果当时她知道，她肯定不会同意离婚，更不会离开，她怎么可能因为他家里出了事就离开他呢？他太了解她了。
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那句“我不能”让她心底的防线几近崩溃，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所以，你就擅自给我做了决定？你就没有问过我的意思？或者让我知道？”但是她还是不甘心，为什么他把所有的决定权全部抓在自己手里，而她却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以为他真的跟别人在一起了，让她这几年每次想起他都难过得不行，到头来却得知他没有不要她，一切只是为了她好？
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尽管事实真相跟她想的不一样，那也并不能让人雀跃。
更何况，这几年她真的很努力去遗忘关于他的一切，现在他回来了，告诉她事情的真相，然后她就理所当然地马上原谅他吗？
“寻寻。”陆程杨忽然靠过来，双手捧着她的脸，黑眸沉沉地盯着她的双眼，声音压得极低，“再好的感情，在现实低谷中也会慢慢磨掉的，我不想让你跟着我……然后慢慢磨掉对我的感情，最后什么也不剩的就分开了。”
更何况当时他没有别的选择，也庆幸自己的选择是让她离开，否则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他无法想象，连想都不敢想。